【你很聪明。】
那声音在投影中浮现,低沉而缓慢,像是滴入水中的一滴墨,不断扩散、渗透。
【但说实话,我以为你会更晚才猜到。】
虚影缓缓在空中浮动,模糊的人形像是被雾气包裹的幽灵,在数据流的波动中一寸寸变得清晰——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却仿佛随时在“看着”你。
【你说得对,我们不是‘系统’。我们是——‘回响’。】
【用你们的话说,是混沌之子。】
【大概可以理解成:虚空兽的思维延展体,是能量意识结合体,也是共生寄生体。】
它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空洞感,每吐出一个字节,都像是拽着灵魂某处脆弱的神经线。
【我们源自混沌,在白雾孕育之初便诞生。我们不是被制造的,而是自然涌现。】
【存在的意义,就是——摄取情绪。】
“情绪?”林知遥喃喃,喉咙有些发紧,目光紧盯着光屏,那东西的声音却越发低沉。
【你们人类,太适合了。】
那一刻,它的轮廓骤然闪了一下,如同笑容在屏幕中扭曲蔓延。
【你们的喜悦、痛苦、怨恨、悔意……哪怕是一句“我想活下去”的念头——】
【对我们来说,都是最美味的能量。】
林知遥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她的背脊倏然僵硬,额头渗出了一点冷汗。
虚影却还在继续,像是沉迷于自我剖白的疯子,兴奋地念叨:
【所以我们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成为你们幻想中最渴望的‘外挂’——】
【系统。】
【我们引导你们完成任务,推动剧情走向高潮,让你们相信‘自己就是主角’,而在你们哭泣、挣扎、疯魔的瞬间——】
它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倾了倾头,像是在注视林知遥的灵魂:
【我们进食。】
林知遥呼吸一窒,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勒住了喉咙。
【哦,对了,早些时候,也有人把我们叫做“恶魔”】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系统”这个称呼。】
林知遥听得头皮发麻,脸色都白了。
“你们……渗透了多少人?”
投影耸了耸肩:
【很多。每一片有白雾渗入的世界,都会留下我们的一丝印记。】
【你以为‘穿越’、‘重生’、‘系统’、‘修炼任务’、‘剧情推进’……这些所谓的‘机缘’,是从哪里来的?】
【它们是诱饵。】
【你们太容易被诱惑了。】
它轻轻笑了起来,声音近乎哀怨:
【这里简直是最佳的狩猎场所。】
【你们那个所谓的结界,和世界屏障比起来,太容易穿过了!】
【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路,穿过缝隙,钻进你们的身体、意识、梦境——】
“像我一样。”
它看向林知遥,微笑着低声道:
【哎,可惜,你的焦虑真的很美味……】
——“啪!”
全息影像还在低声回荡,试图说点什么,却忽然被一道冷静无情的指令强行中断。
投影闪了一下,“滋”的一声彻底熄灭,屏幕归于寂静。
阮白随手关闭了对话界面,语气淡定如常:
“别听它废话。”
她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转过身,对仍然一脸激动的林知遥露出一个轻松又温暖的笑容:
“真的,很感谢你。”
林知遥一激灵,猛地站直了身体,舌头差点打了个结:
“不、不用谢!我、我能做点什么吗?!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阮白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封面是手工描绘的灵纹和金色烫印的小字,淡淡的墨香和灵气萦绕其上。
“你的技术很强,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你既然能反入系统,说明你的思维方式和灵识感知都不在普通人之列。我们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说着,她将书册递了过去。
“这是我亲自写的《引气入体·初版详解》,以后会普及成简化版全民心法,但这一本,是原稿,内容最全,注释也最多。”
林知遥双手接过,动作小心到像是捧着一块珍宝,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都发颤了:
“您、您亲手写的?!!”
阮白点点头:“嗯。”
“我、我一定封存!!”林知遥激动得不行,抱着书恨不得原地找个保险柜锁起来,
“我这就放进防潮箱、再套上保险柜!!”
阮白看着她夸张的动作,沉默了一秒,扶额道:“……我是让你练功。”
“!!练!!我现在就练!!这本我背下来都行!!”林知遥立刻立正,差点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阮白噗嗤一笑:“好吧。那你同意加入我们了?”
“同意!!!必须同意!!”林知遥用力点头,几乎要把脑袋点掉,“要走什么流程吗?我可以现在签协议、按手印、血契都行!!!”
“……不至于。”阮白摇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银白色的名片递给她,“明天上午九点,到这地址找我。正式编入我们的信息部门。”
林知遥接过名片,如获至宝,郑重其事地收好,整个人激动得浑身都在冒光:“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一旁的周书辞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小声嘀咕:“老婆,你这个小粉丝太热情了吧?”
阮白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并没有反驳,反而像是默许一般,轻轻笑了。
屋子里的气氛,也终于在刚才那场紧绷之后,莫名地轻松了几分。
“那这个系统,我就带走了。”阮白转身,拎起那个装着虚空系统的金属盒,语气平静。
“可以!!必须的!!”林知遥连连点头,语气满是虔诚,“您随意处置,挫骨扬灰都行!!”
“那我们走了。”阮白看了她一眼,朝周书辞点了点头。
“嗯。”周书辞顺手打开门,带着她离开了这间不大的公寓。
门关上之后,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林知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双手还抱着那本心法,像是抱着某种圣物。
她沉默了一会,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大概是真的在做梦。”
她喃喃。
片刻后,她放下手,望着天花板,眼里仿佛有星星。
“可哪怕是梦……我也一定要好好活在这场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