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备热水。”
闻景焕打断她，靴底重重碾过青石板，带起细碎的尘土。
人都已经离开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安排一下，我们明日回去。”
顿了顿，闻景焕忽然出生。
“王爷，要启程了吗？”
门侍卫在门口探出头，瞥见他攥紧字条的手，下意识后退半步。
“一直等在城外不是办法，万一被楚国巡查发现，到时反而会耽误了云娘的事情。”
他嗓音沙哑，转身时带翻了案上的茶盏。。
“备马，我们明日就回边境。”
……
与此同时，卿梦萱踏入楚国城门，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香料与尘土的气息。
街边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摊子上那些造型古怪的青铜器，还有小贩手中会发光的萤石坠子。
“这楚国的奇巧玩意儿还真是多啊。”
她不自觉的嘀咕了一声，随后就打算再逛逛看……
毕竟这里的东西，自己可从没见过！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啥？”
她如梦初醒。
自己冒险跑到楚国，就是为了救恒王。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打听消息去？
她突然想起以前听人说过，茶肆里什么样的人都有。
跑生意的、本地混得开的，都喜欢在那儿歇脚聊天。
只要多留个心眼，或者花点钱，总能打听到点有用的。
而且茶肆里人多又乱，正好能藏住她这个外地人。
太扎眼了肯定要惹麻烦，在茶肆里点壶茶，假装听别人闲扯，既能问出消息，又不会被人怀疑。
她急着往茶肆走，转身的时候，披风一下子扫到了旁边的陶罐。
“乒乒乓乓”一阵响，把小贩吓得赶紧护住东西。
她急忙说了句抱歉，加快脚步朝着茶肆跑去。
快到茶肆门口时，一阵血腥味飘了过来。
卿梦萱正要抬脚进去。
眼角突然瞥见巷子角落里，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那黑乎乎的人影一动不动，胸口却还在微弱起伏。
卿梦萱蹲下身，发现是个年轻男子，肩头插着支带倒刺的黑箭，血把衣服都浸透了。
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青紫色，一看就是中了毒。
“楚国人下手真够狠的。”
她皱着眉嘟囔，本能地伸手想去拔箭，却在指尖触到箭杆的瞬间猛地缩回。
闻景焕临走前的叮嘱、楚国街巷里暗藏的杀机，还有自己尚未完成的任务，此刻都在脑海里炸开——
她是来救恒王的，不是来当烂好人的！
可就在她转身要走时，男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别去报官……”
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把沙子。
月光下，男子苍白如纸的脸让她心里一揪。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卿梦萱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从香囊里摸出银针，飞快地扎在男子几处大穴上，又掏出解毒药丸塞进他嘴里。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咬咬牙，把人半拖半拽进了旁边的小巷。
好不容易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安顿下来，卿梦萱累得瘫坐在椅子上。
看着床上昏迷的男子，她越想越气。
“卿梦萱你就是个傻子！”
“救人耽误了这么久，恒王的消息还一点没打听到，回头怎么跟闻景焕交代？”
可骂归骂，她还是起身拧了把热毛巾，给男子擦去脸上的血迹。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这男人穿着楚国本地的服饰，身上还带着特有的青铜腰牌。
分明是个地道的楚国人！
“或许……”
她眼睛突然一亮，“能从他嘴里套出点恒王的消息！”
“哪怕没有恒王的消息，我也可以借机打探一下楚国最近出了什么事，辨别一下是否与恒王有关。”
想到这儿，原本烦躁的心情瞬间平复。
她重新倒了杯热水守在床边，盯着男子的眼神多了几分算计。
“等你醒了，咱们再好好聊聊。”
入夜，卿梦萱强撑着困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烛火在晃，将男子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
床上突然响起响动。
“你……醒了？”
她猛地抬头，声音里裹着浓浓的睡意。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匕首已经抵住她咽喉。
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对上的，是一双布满血丝却警惕至极的眼睛。
“这里是哪？！”
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你究竟是谁？为何救我？背后是哪个主子？”
匕首又往前送了半寸，刺痛感从皮肤传来。
“你有病吧？！”
卿梦萱双手举在半空，连呼吸都放轻了：“真的是碰巧！我路过巷子，看你快断气了才出手。”
她眼角瞥见男子腰间的青铜腰牌，灵机一动，“你身上这块腰牌，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我要是存着坏心眼，直接把你扔去官府领赏，不比救你划算？”
见男子眼神稍缓，她接着卖惨。
“我身上总共就几两碎银，为了安置你，不仅花光钱开了房，连床都让给你了！”
说罢，卿梦萱指了指桌上的药碗，“那碗药，还是我用自己的解毒丸熬的！”
“你倒好，一醒来就拿刀子对着救命恩人。”
说着，眼圈竟真泛起红来。
“呃……”
男子盯着她看了许久，喉结动了动，缓缓收回匕首：“如何证明？”
“证明？你还要我证明什么？”
卿梦萱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上的药碗重重一放，“你中了带毒的箭，伤口周围青紫，我用银针封住你的大穴，喂你吃了解毒药丸，还拿自己身上的草药给你包扎！”
“这些，够不够证明？”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昏迷时一直喊着别报官，若我真和害你的人一伙，何必多此一举救你？”
房间陷入沉默。男子低头看着自己包扎整齐的伤口，又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碗，终于叹了口气。
“姑娘救命之恩，是我莽撞了，只是……”
他突然凑近，眼神疑惑，“你一个弱女子，孤身来楚国，是打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