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宴的态度,让刚才议论的客人们再不敢多说沈书欣一句不对。
沈书欣端着温热的杯子,心跳加快。
她几乎要以为,那个因爱她保护在羽翼下的傅程宴,回来了。
就在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念安姓沈,是我同意的。”
傅程宴的目光平静地掠过方才议论的方向,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我与书欣之间的事情,别人没有胡乱揣测的资格。”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像无形的巴掌,扇在了那些说沈书欣“手段了得”的人脸上。
是他心甘情愿,让傅家长孙女,姓沈。
沈书欣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悸动伴随着一丝尖锐的酸涩。
她无言以对。
傅程宴这话,哄一哄不知情的人就算了。
当时为念安上户口是什么情况,沈书欣不要太清楚。
他也许只是为了维护两家的颜面,才这么说的。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傅长天走了进来,而他身侧,跟着一个众人并不熟悉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熨帖的高定西装,身姿挺拔,容貌与傅程宴有几分隐约的相似,却更显的阴柔俊美。
他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眼神却深邃得不见底,像蕴藏着暗流的深海。
正是叶铭泽。
一直含笑周旋在宾客间的尚琉羽,在看到叶铭泽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脸上褪去。
她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颤抖,杯中的液体晃出细碎的涟漪。
尽管她极力维持着镇定,但那瞬间失态的眼神,依旧没能逃过一直关注着她的沈书欣的眼睛。
沈书欣的心微微一沉。
也不知道傅长天这时候带叶铭泽来做什么。
傅程宴的这位父亲,还真是会搅浑水!
傅长天似乎并未察觉到妻子的异样,他引着叶铭泽,径直朝着傅老爷子和傅程宴他们的方向走来。
“爸,程宴,书欣。”傅长天语气如常,甚至带着些轻松,“这位是叶铭泽,他来给念安道贺。”
傅老爷子早就知道叶铭泽的存在,现在看见他,冷哼一声,脑袋往旁边扭开。
一副不想看见叶铭泽的模样。
对此,叶铭泽倒是不觉得尴尬,他反倒上前一步,姿态从容优雅。
他将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锦盒递给旁边的管家,目光落在小念安的身上,声音温和。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祝我们傅家的小公主平安喜乐,岁岁安康。”
叶铭泽的用词微妙,“我们傅家”几个字说出来,让尚琉羽差点没忍住。
她死死的盯着叶铭泽,呼吸加快。
整个宴会厅的气氛,因为叶铭泽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变得微妙起来。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
“叶铭泽?谁啊?我怎么感觉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亲自带来的,看样子关系不一般……”
“你们看他的长相,是不是和傅总有点像?”
“但这么多年也没听过傅家主支还有谁啊……”
各种猜测的目光在傅程宴,傅长天和叶铭泽之间来回逡巡。
傅程宴深邃的眼眸落在叶铭泽身上,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没人和他说过叶铭泽是谁。
但是,他清楚一点,他并不喜欢这个人。
那种心底深处产生的厌弃,太明显了。
傅老爷子也听见周围的议论,脸色也沉了下来,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傅长天,带着明显的不悦。
这个本该充满欢笑的满月宴,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阴影。
沈书欣微微收紧了抱着女儿的手臂。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轻轻哼唧了一声。
傅程宴立刻低头看来,他的目光掠过孩子,最后停在沈书欣微微发白的脸上。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半步,将她更严实地挡在自己身侧,断开了叶铭泽投来的视线。
叶铭泽见状,只是低头笑了笑,眼角藏着一抹意趣。
“别紧张,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小侄女。”
说到后面三个字,叶铭泽将声音压低,只让他们几人听见。
傅程宴一愣。
小侄女?
这人,是谁?
气氛更为凝重。
叶铭泽微微侧头,对着身旁脸色也有些难看的傅长天,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依旧只让几人听见。
“看来,我的确不太受欢迎。我早说了,我不该来的。”
所以,是傅长天主动邀请叶铭泽。
沈书欣想到这一点,心底觉得荒谬而可笑。
但傅长天却只是咳嗽一声,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他甚至还威严的看着沈书欣。
“书欣,程宴不记得了,你总该记得。铭泽也不是外人,他是程宴的弟弟。你作为嫂子,也该提醒程宴,兄弟之间,应该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沈书欣几乎要冷笑出声。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傅长天竟还要求他们表现出兄友弟恭?
她都替傅程宴感到委屈。
沈书欣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讥讽,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她懒得回应,更不屑于配合这出荒唐的戏码。
傅程宴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分。
他虽然失忆,却不傻。
这个人,是傅长天在外面留下的孩子。
那母亲呢?
傅程宴不由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尚琉羽,女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傅长天!”
傅老爷子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猛地瞪向自己的儿子,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断了他还想说的话。
“念安的满月宴,客人名单我已经提前检查过!谁让你带些七七八八的人到我面前来的?还嫌不够乱吗?!”
傅老爷子是真的生气。
这个儿子不上道就算了,现在做事还这么过分!
傅长天对父亲还是有几分敬畏的,见他发火,气势弱了下去。
他辩解着:“都有血缘关系在,多和书欣,程宴接触,未来互帮互助总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