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昙坐着怀恩王的马车回到谢府时，正逢着谢钦下衙回家。他是眼睁睁看着女儿与萧辙一同从马车中出来，整张脸都黑透了。
“如……如儿你……”老父亲被吓得说不清话，只能怒目望向萧辙。
萧辙也不心虚，挑梢微挑，上前朝谢钦拱了拱手，“谢大人，今日回城时，恰巧遇到了如儿，顺便捎她一程。本王今日还有要事，改日得闲定亲自拜访谢大人。”
“‘如儿’？”谢钦如遭雷击，“本官没什么跟王爷说的，王爷还是不要来拜访了。”
萧辙被他拒绝，丝毫不气且并不搭理谢钦，只回头向谢无昙道：“如儿，本王便走了，记得我们在车中说的话，来找本王。”
这话明显是气谢钦的，也如他所愿，谢钦已然七窍生烟，若不是谢无昙拦着，差点没上前将人给劈了。
萧辙一走，连翘与常柏淇匆匆赶回。谢钦见到常柏淇，又加了把火，直将火气烧到了亲闺女身上。
“谢无昙，你跟我进来。”谢钦吹胡子瞪眼，先一步进了府门。
谢无昙朝常柏淇尴尬一笑，道了声“抱歉”后让连翘送了客，自己刚跟着谢钦进了府。
谢钦还没进得了书房，便已经忍不住发了火，“常家那小子就算了，怀恩王是怎么回事儿？”
谢钦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算是废了，二女儿却偏去招惹坏家伙。他其实是知道的，都中关于谢无昙与怀恩王的传言颇多，他本就已有所不满了，但女儿主意大，多少有些非同寻常之处，所以他夫妻二人便没加管束。可今日那萧辙是要坐实那些流言吗？
谢无昙见爹爹气得脸都红了，忙安抚道：“爹爹 ，您消消气。我与那萧辙，半点关系也没有，与常家公子也是一样的。你放心吧，女儿怎可能让他们影响到我呢。”
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儿，谢钦竟然有些信了。她的女儿可是难得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利弊呢。他终于舒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道：“那就好，怀恩王不是良配。至于常家小子，嗯，爹爹还需要观察观察。”
“不必观察。”谢无昙果断开口，“爹爹，前次师父来帝都，让女儿明年回玄机门继承他的衣钵。您也知道要接管玄机门是不能成亲的，女儿还在考虑此事。”
谢钦懵了，他这小女儿真是……志向高远。
——
随着五通观被封，玉道子被玄羽卫下狱，帝灏再次下旨清查朝中与玉道子有勾结的官宦家眷。
这不查还好，一查之下竟有半数官员涉及其中。罚俸的罚俸，罢官的罢官，更有高官因此被免。就连当朝宰相家小公子也牵扯其中，听说玄羽卫入府拿人时，他正与一群娈童服药作乐，那淫糜场面不堪入目。次日上朝帝灏当着群臣的面罢了卫相宰辅之职，直接贬谪出了帝都。
帝都再次掀起波澜，一时间朝野内外人心惶惶。风云变幻之时，唯有玄羽卫是最风光的。
萧辙近日听折柳汇报，说谢家在为谢二小姐相看夫婿，常家与沐家都已上过门，只是谢家还未松口，谢二小姐的婚事尚未定下。
萧辙心情显然不太好，以至于下朝时有同僚过来套近乎，被他一顿回怼，梗得对方灰溜溜地离开了。恰巧遇到崔铭修从后走来，本是与他擦肩而过，却也被盯上。
“崔大人难得上朝，想来病是痊愈了。”萧辙开口，与崔铭修并行。
崔铭修也不行礼，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官外走，“谢王爷关心，算是痊愈了。”
萧辙又道：“那希望崔大人是真好了，可别沾上不该沾的东西。”
崔铭修止住步子，皮笑道：“王爷，你若有证据，本官任凭处置。既然现在都没有行动，那便是你呈给陛下的名册上是没有本官的。”
萧辙回了个猖狂的笑，“好，那本王就在玄羽卫等着崔大人。”
崔铭修眉头微蹙，看着萧辙走远才重新迈了步子。身后的心腹几步赶上，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被玄羽卫盯上就麻烦了。那玉道子现今还关在玄羽卫大牢，若真说出什么不利于大人的话，只怕难以自辩。您看要不要离都避避风头？”
崔铭修摇头兀自朝官门外走去，“无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萧辙下朝后直接回了玄羽卫，洛城这几日负责玉道子的审问。那本就枯瘦的老道士，哪里经得住玄羽卫那些手段，不过三日就什么都说了。
“只是……属下提及崔铭修有无涉事，那牛鼻子却非得见了王爷才说。”洛城禀道。
萧辙掠过一抹轻蔑笑意，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昏暗的牢房中，一人被绑在刑架上，耷拉着脑袋，若不是还有精气，真以为他已经死了。洛城命卫卒拿水将人沷醒，等到那颗头颅抬起来后，萧辙才懒懒地开了口，“听说，你要见本王？”
玉道子吃力地拉开眼皮，那妖孽的笑声从齿缝里蹦出，“怀恩王，你看我们又见面了，贫道就知道，你不会杀我，也杀不死我的。”
萧辙嗤笑，“本王喜欢看人不死不活的样子。如果你没正事说，那本王就走了。”
玉道子稍微动了下胳膊，已经痛得呲牙，“萧辙，你不就是想让贫道交代崔铭修的事，你先把贫道放下来。”
萧辙懒得跟他多说，就要起身离开。
玉道子顿时大笑起来，不再坚持刚才的条件，“好好好，贫道就爱看你们狗咬狗，但你可别想贫道污蔑崔大人。崔大人虽然与贫道有过交易，可从不曾帮贫道图过任何利。他可是难得的好官，贫道本是想养熟了再用，却被你们玄羽卫横插一脚。
萧辙，你别以为贫道不知道，五食散药效虽然很大，可也不至于致死。是你，是你们玄羽卫做了手脚吧。”
玉道子越说越激动，像是想要挣脱锁链，引得铁链“叮当”作响。
萧辙让洛城处理后续的事宜，再次起身。
玉道子还在挣扎，“萧辙小儿，当年金州一役，怎就将你放走了呢？贫道知道，你一直在调查此事，你查到了什么？哈哈哈哈，你什么也查不到。”
萧辙脚步一滞，双眼中的戾气流露而出，“你说什么？金州一役与你何关？”
“无关，与贫道无关。你杀不死贫道，会有神仙来救贫道的。”玉道子几近疯狂的声音让整座大牢愈发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