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跟着原也来到化妆间的呢？黎璟事后仔仔细细的回忆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就像是突然坠入了一个神奇的空间裂缝，一下子就把他从一个场景传到了另一个场景。
事后都想不起来，现在正处于其中，那就更不明白了。
化妆间里没有人，化妆品是公用的，摆了一小桌。不过因为大多数人都会自己带化妆品，所以基本没怎么用过。
原也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中扫了一圈，在粉底液下面找到了被压住的遮瑕。没看到液体遮瑕，固体应该也差不多。
“我自己没带遮瑕，暂时就拿这个顶一顶吧。”原也把遮瑕抽出来，轻轻晃了晃，然后递到黎璟手心里。
“哦。”黎璟愣愣点头。
这种呆愣的表情鲜少出现在黎璟的脸上，原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也没说什么，转过身，在黎璟身前站定。
“你应该知道怎么弄吧？”原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毕竟他都知道化妆了，基础化妆品怎么使用，大概是没问题的吧？
“嗯。”黎璟定了定神，应了一声。
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拿吹风机在遮瑕膏表面吹了一下，大概对比了一下原也肤色后，就拿起了桌上的一次性化妆海绵，蘸取了遮瑕膏，打算往原也背上涂。
不过，黎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原也，用新的化妆品之前需要把原来的化妆品擦掉吗？”
这好像有色差呀，他端详了一下，有点不确定的得出结论。
一深一浅的，明显不均匀。
“需要吗？”原也眨了眨眼睛，扭头，表情也是茫然的。
黎璟都不知道，那她就更不知道了。
四目相对。
好吧，黎璟率先收回目光。
他决定替原也做决定，擦掉重新涂。如果这么做不对的话…黎璟的视线稍微飘了飘…反正原也又看不到自己的背后。
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黎璟拿了桌上的卸妆湿巾，擦掉了那一小片被蹭花了的地方。
随着时间蹭过皮肤，被化妆品遮盖起来的疤痕渐渐展露全貌，整道疤大概有五六厘米长，不算粗，但颜色明显比周围的皮肤白了一层，看着很是明显。
黎璟皱了皱眉，试探性地把卸妆湿巾挪到了原也背后的其他位置。
一道，两道…
除了最明显的几道，凑近了还能看到很多细小的和周边皮肤颜色非常相近的疤痕，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最小的只有一两厘米，而最大的…黎璟僵着手比划了一下，都快跟他的手一样长了，至少有十几厘米。
不同于大厅里为了刻意营造氛围而调的昏暗的灯光，化妆间里一片明亮，黎璟视力很好，所以把一切看的都无比清楚。
这一刹那，黎璟心里那一点旖旎的心思彻底散了个干净。
“…所有的都蹭掉了吗？”原也有些奇怪，黎璟这是在给她搓澡吗，她感觉自己的整个后背几乎都全被他给擦了一遍。
但是她身上的妆有被蹭的这么彻底吗？
她不太明白，肩膀上却猛然传来一股力道，她被迫转身，看到的就是黎璟绷紧的一张脸。表情绷着，眉心也皱得紧，眉眼间的情绪几乎已经汹涌到溢出来。
“原也。”黎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原也看到他的眼神迟疑了一下，但却还是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直接问出了口，“你家里，是不是有人打你？”
黎璟也在思考自己直接这样问对不对？会不会伤到原也的自尊心？但他现在脑子里实在是太乱，实在是顾不上周全。
如果身上的疤痕只是一道两道，那确实也没什么，可原也背后的疤明显已经多到数不过来了，绝对不可能是摔出来的，更不可能是什么手术的疤痕。
这明显就是…被人打出来的。
黎璟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还在上学的人身上有这么多疤，所以也由不得他不多想。
原也怔住了，脑子懵了两秒后，立即反应过来，赶紧拔高了声音解释道。
“不是，我妈妈不可能打我的，也从来没打过过我，你别误会。”
“那你爸呢？你爸爸呢？她会打你吗？”黎璟紧接着追问。
爸爸？
陌生了好久的两个字眼撞到鼓膜上，让原也瞳孔没忍住微微一缩。
黎璟一下子就抓住了原也话里的漏洞。他见过原也的妈妈，不管她的为人到底怎么样，但至少从表面上看，确实是不会打人的。
但原也的父亲，他完全没有印象…
思维发散出去，不知怎么的，黎璟突然想到了自己上次去原也家里的场景。
脑子的某根弦一下子连上，“你家里，似乎没有除了你以外的alpha生活过的痕迹。”
是了，他上次去原也家里的时候，她家里分明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味道。可原也是alpha，那就意味着他的父母双方中至少有一个人是alpha。
原宁是beta，原也的父亲又没露过面，难道说，原也的父母已经离婚了，不住在一起？
“可是就算如此。”黎璟的眉心越皱越紧，几乎要隆起成一座小山，“你身后有一道疤，看起来很新…”
可能也就几个月的样子。
“你…”黎璟对上原也仿佛是呆住眼睛，又仿佛有些无措的眼睛。
“你一直没有否认，是不是你爸爸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各种骇人听闻的暴力事件在黎璟脑子里乱窜，他摇了摇头，“不行，我要联系一下阿姨…不对！我要报警！”
不是所有的加害者都会暴露在明面上的，万一，万一是他看错了人呢？如果原也的妈妈也是凶手之一怎么办？
“不是！”
原也一直插不进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插话，因为她也没办法解释，可见黎璟明显已经愤怒和慌乱到失去理智了，她才一把攥住了黎璟的手腕。
“你放开我！你在隐瞒什么？这样对你很不好，很危险的！”黎璟挣扎着要把手抽出来，“你别担心，我不是随便来捣乱的，我有能力帮你…”
“不是，你真的误会了！”
其实原也也有点慌，不知道是不是黎璟提到的这个两个字刺激了她，她忽然也没了耐心，也懒得和声和气的与人解释。
黎璟挣扎的动作得实在惹人心烦，原也手上一使劲，反应过来时，黎璟已经被她逼着压到了墙角。
她的腿甚至都挤到了他的两腿之间，抵制他，不允许他乱动。
“…”
“…”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原也垂下眸子，看起来像是在神躲些什么。
“我…”原也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没能成功发出“ba”这个音。她吸了口气，换了个她能接受的称呼，“我父亲也没有打过我。”
“可是你身上！那他最近…”
原也打断黎璟，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在监狱里，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所以也没有最近。”
“没有任何人对我做什么。”她冷声道。
“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