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坐快坐……”
老爷子发了话，大家就落座了。
刘狗蛋和三舅坐到了一起，他儿子坐到了赵德柱旁边。
今天的菜确实很丰盛……一盆子炖花鲢，一盆子黑鱼炖茄子。
还有咸菜丝，凉拌辣椒……
还有杂面窝头，玉米窝头，地瓜土豆子……
老太太看着都有点心疼了。
酒瓶打开，老爷子自己拿着一瓶，大舅拿着一瓶……
意思很明显，他自己一瓶，其他人分一瓶。
倒酒的时候，赵德柱都看笑了。
大舅给自己倒了大半碗，二舅和三舅急得眼都红了……
轮到他俩了，他俩争了半天，你多了我少了的……
等瓶子到刘狗蛋手里的时候，也就剩了一个瓶底了，都不够一口的……
最后还是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开口骂了几句。
三个舅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碗里的酒给他匀了一些。
赵德柱低头笑了笑……老爷子也够抠门的。
让三个儿子匀，他手里可是有一整瓶呢！“姥爷，您赏我两口呗？让我也尝尝？”
赵德柱笑呵呵地站起来，拿着碗递了过去。
老爷子愣了一下，然后把碗接了过去。
“他姥姥，你给他倒半碗高粱酒去……”
赵德柱有些无语了，姥爷啥都好，就是好酒……凡是和酒沾边的事，他都特别地抠……
“小孩子！喝什么酒！”
“给他倒一碗吧……他也成年了，是大人了。”
姥爷帮忙说了一句，赵德柱才混上半碗高粱酒。
刘狗蛋的儿子看了看自己的空碗，冲着他爹一个劲地使眼色……
他爹故意把脸转向了一边，根本就不看他。
老子都不够喝，还给你分？
还是生闺女好……不抢老子的酒喝！
赵德柱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笑着把自己那大半碗酒，分给了他一小半。
那小子愣了一下，看了赵德柱几眼，然后脸就红了……
赵德柱有些懵……这小子几个意思！脸红你大爷……
“你表叔把酒分给你，你话都不会说啊？”
刘狗蛋瞪了儿子一眼……
他这才小声地说了句。
“谢谢表叔……”
“用不着，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懂不？”
“懂……”
“那就行，我明天钓鱼，你可别拦着我了！”
“还有你小姑，她去抓鱼，你别吓唬她了！”
“我就这么一个表妹，你要是吓唬她，我就给你捆上石头，扔水库里去！”
那小子表情微微一变，往旁边挪了挪……
“行了，别吓唬他了！”
老爷子瞪了赵德柱一眼……
“来，咱们喝一口，喝一口就吃饭……”
“喝酒吃鱼，年年有余……”
赵德柱笑呵呵地端起碗，滋溜喝了一口。
嘶哈……
他眉头微微一皱，这时候的高粱酒，度数也不低，味道……有点硬。
小作坊做的酒，口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好在这是粮食酒，口感再差也比后世的那些勾兑酒要好得多。
等老爷子放下碗，拿起筷子夹了第一块鱼，其他人才把筷子伸出去。
“嗯……香！”
“德柱，你这咋做的啊？”
“这味道……真香……”
“三兄哩，你这手艺行啊，赶上咱们村的灶头了！”
灶头，就是村里会做菜的人，村里有些红白喜事，都要请他过去掌勺。
夸赵德柱的人就只有三舅和刘狗蛋。
其他人根本就没说话，低头猛吃……
多说一句就少吃一口，这又不是上综艺，用不着演戏拍马屁！
他俩夸完了，看别人不说话，也就明白咋回事了……
一顿饭吃出了刀光剑影的氛围，吃出了蝗虫过境的感觉！
两盆子鱼吃得差不多，老爷子就把碗端了起来。
“喝口吧？”
其他人放下筷子，笑呵呵地端起了碗……
过了几分钟，女人和孩子就吃完下桌，去了东屋待着……
男人们也就放开了，喝着酒聊了起来。
“三兄哩……今天你大侄子回家，好一通哭啊，说你差点没给他淹死……”
“爹，我没哭！”
那小子脸一红，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了。
“这里又没旁人，都是你长辈，有啥好害臊的……”
“你表叔是城里人，还念过书，学问比你大……你别以为自己在公社念了两年书，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你回来不到俩月，你说说你给我惹了多少事？”
“三兄哩，来我敬你一口……以后这小子再惹到你，你就给我往死里揍他。”
“行，有狗蛋哥你这句话就行，我下次揍狠点！”
刘狗蛋愣了下，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也别伤筋动骨的……”
他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除了他儿子。
“狗蛋哥，他叫啥啊？这吃了半天饭了，我还不知道大侄子叫啥呢！”
刘狗蛋擦了一下嘴。
“刘文，你姐夫给他取的名字。小名叫狗蛋。”
他说的姐夫，是他姐姐，就是刘文的姑父。
赵德柱心里念叨了一下……狗蛋……狗蛋……
这算不算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狗蛋，表叔今天和你闹着玩，你别往心里去，来……跟表叔喝一口。”
刘文嘴角抽了抽……不情不愿地把碗拿了起来。
“狗蛋，你明天别去抓我了……等天快黑的时候，你再过去！”
“表叔分你一条，你拿回去，让你娘给你炖了……”
“我……我不要，那是公家的……”
赵德柱白了他一眼。
“公家的不假，咱们又不是全都抓了……吃一条两条没关系！”
“公家的，就是大家的……我和你也有份，咱们把咱那份吃了，怕啥？”
刘文没说话，转头看向了刘狗蛋。
“爹……”
“嗯，你表叔给你，你就去拿……回家的时候……用衣服把鱼包上，别让人看见。”
刘狗蛋的话让刘文彻底死心了……
“谢谢……表叔……”
碗里的酒喝完了，赵德柱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给大家分了一下。
他还不忘递给刘文一根。
刘文看到那根烟，眼睛都亮了……
他把烟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结果刚要点上，就被他爹抢了过去。
接着刘狗蛋丢给他一根自己卷的烟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