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锦沉默的望着她，眼底的神色几乎要哭出来。
何曼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声音很温柔。
“所以我们就这样吧。”
她不再期待从任何人身上获得什么，她只关注自己。
*
赵玉真来和兰瑟谈合作不只是为了赵氏集团，她更是要踩着赵氏集团独立出去。
兰瑟其实本来没想和她合作，可想到赵玉真的身份后他反而有了点兴趣。
能为难一下赵玉锦，何乐而不为呢？
赵玉锦之前说的话倒也不是完全骗何曼，他来这里是真的有会议要开。之前会议负责人是赵玉真，如今他来了底下的人自然开始齐齐转了风向听他的。
赵玉真就这样被架空，倒也没有不高兴，索性乐的自在的在周边几个小国家挨个转了一遍。
何曼被贺玥拉上跟着她们。
玩了几天下来，她手机里反而多了好几个欧美帅哥的ins号，贺玥甚至在旁边怂恿她谈一个。
“别说你还在为臭男人守身如玉哈？那我可看不起你。”
躁动的音乐声里，贺玥指着不远处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趴在她耳边道：“你看这个怎么样？”
何曼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仔细打量片刻，点了点头，肯定：“不错。”
贺玥当即就要站起来给她把人叫过来，还真成功了。
大帅哥跟在她身后走了过来，笑容挺开朗，就这样在何曼身边坐下来，大大方方的拥抱她，用很标准的英语夸赞她。
“你看上去很美丽。”
何曼回视他，在他含笑的目光下同样大大方方的回抱他，用英语回复他：
“谢谢。你也很帅气。”
男人听着她的英语发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何曼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这才靠近她，在酒吧躁动的音乐声中，贴着她的耳朵说：“你的英语发音很不错，不过还有一些地方……希望我有这个荣幸，可以教你。”
何曼脸红了一下，她以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和人交流，最起码的交谈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迎着他的目光也笑起来：“那就谢谢你了。”
说教她英语的人没想到竟然还真是个正经人，在别人都贴身热舞的时候，他就坐她身边低着头纠正她一些发音。
贺玥晃了一圈和好几个帅哥热舞完大汗淋漓的回来，看到何曼埋头忙着学英语，整个人一下子萎了。
“你——”
赵玉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管，贺玥嘟嘴靠到她身边去。
“姐……”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赵玉真，担心她这些天可能不高兴。
别的人看赵玉真总是风光无限，一个小三生出来的私生女，竟然也能成为赵老爷子最看好的女儿，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就开始管理赵氏集团。
可只有她们亲近的人知道，其实赵玉真一点也不好过。
赵老爷子要求高，与其说把她当做女儿，不如说把她当做高级牛马，连工资都不用多给，只要对她说一句我的乖女儿，便幻想着她能为他，为赵家奉献一切。
而更可怕的是，赵玉真曾经竟然也这样想过，就在那个女人还在世的时候。
她拉着她的手，告诉刚刚进公司的她，爸爸不容易，弟弟还小，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要帮他。
她说，爸爸心里有你的，你只要好好为他们奉献，她会记得你的好。
于是赵玉真就这样奉献了三年，她总是幻想着，有一天那所谓的父亲会看到她的优秀，她的好，他会像世界上其他普通又平凡的父亲，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好女儿，你辛苦了。
可直到她被要求嫁给周楷，只为了所谓的家族联姻。
所谓的父亲高高在上，说你是女孩子，当然要嫁出去。
那个女人理所当然的说，哪儿有女孩子不嫁人？你爸是为了你好。
她又来牵她，泪眼朦胧的说他们是爱她的——爱，真可笑。
赵玉真晃了晃杯中的液体，仰起头一饮而尽。
二十五岁，她就不幻想得到别人的爱了。
三十五岁，她该和那个家庭说再见。
“别为我难过，”她放下酒杯，抬手摸了摸贺玥的脸，十九岁的女孩儿眼睛无忧无虑，只是看她时有担忧难过。
赵玉真笑起来：“你该恭喜我。”
哪怕用了生命十分之一的时间，她终于彻底得到自由。
赵玉真视线望向何曼，她低着头，侧脸有长发垂落，慢慢笑起来，脸上有很小的酒窝。
她想，如果可以，让天底下的女孩儿不要拥有爱，
让她们拥有自由。
到最后贺玥有点喝醉了，何曼一晚上滴酒没沾，倒挺清醒。
赵玉真的司机开车送她们，贺玥在这边念书，买了个小公寓，她们先把她送回家。
赵玉真也另有住处，嘱咐司机先送何曼回去。
车上很安静，只有呼啸的风从车窗外吹过，马路上偶尔有醉汉，再远处一些零零星星响起枪声一样的声音，很快又不见了，漆黑的街头突然冒出一只猫，幽暗的眸子盯着车尾。
何曼抬手把被风吹的散乱的发扎起来，转过头看赵玉真。
她哪怕喝了酒，还在看电脑上的文件，戴了副金丝眼镜，神色很沉静。
何曼觉得她的气质和周楷有些像，只是周楷看着是温和的，骨子里却是强势的。
而她有的时候看着强势，可总体却是温和而包容的，不论是大大咧咧的贺玥，还是像这样拧巴的她，她都一视同仁。
何曼看着她，忍不住有些呆住了。
她在赵玉真身上感受到一种平静的力量感，那种力量甚至像一个磁场，不动声色的带动她。
她情不自禁的离她近了一些。
赵玉真虽然在看文件，可余光瞥到她的动作，忍不住有点好笑。
这么久了，她好像还是有点呆呆的，靠近她后也就不动了，只是挨着她的衣角。
她抬起头，和她对视，何曼眨了眨眼，很慢的反应过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低了低头，没一会儿却又抬起来。
“玉真姐。”
她更靠近她，几乎手臂挨着手臂。
她的肌肤是柔软而温热的，赵玉真的则有些冰凉。
她应了一声，“怎么？”
何曼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两个手搓了搓，然后眼巴巴的看她：“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赵玉真：“说。”
这个念头何曼也是这几天才有的，她跟着赵玉真，看她总是那么忙——打电话，开会，有的时候在电话或会议上痛骂人，转过头又风平浪静。
她好佩服的看着她，敬佩她杀出一条自己的路，也在迷茫她自己的路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