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温庭宽上前一步,高举笏板表示赞同。
“陛下圣明!臣……附议!苏少尹确有其过人之处,只是平日不为常人所察。陛下慧眼识珠,用人不拘一格,臣以为,此乃破局西南之良策。”
最先出来反对的御史中丞崔崇礼,和刑部左侍郎罗浮阳面面相觑。
两人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些什么。
晏时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目光最后落回苏暮扬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期许:
“苏少尹,此去西南,非是儿戏。朕给你这个机会,是信你机敏能任事,通达可安民,巧思可破局。把你所有心思都给朕用到正途上去!朕要看到的,是你苏暮扬能担得起这万民生死、边疆安宁的责任!”
苏暮扬在晏时叙和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深刻反省了一番自己。
他以前可能、大概、也许是真的太吊儿郎当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挺起,撩起官袍前摆,对着龙椅方向跪下。
“臣,苏暮扬,领旨谢恩!此去西南,臣必殚精竭虑,与罗小将军同心协力!定不负陛下重托!不负江山社稷!不负西南百姓!”
晏时叙深深颔首。
“朕,等着你们的捷报!”
“户部,吏部。”
“臣在。”温庭宽和岳鹏飞再次出列。
“西南所需防疫药材、山地粮秣补给,列为乙字第一等,仅次于北线,全力保障。吏部即刻以八百里加急行文西南各州府官吏,务必全力配合罗小将军、苏少尹行事。凡有推诿懈怠、贻误军机者,可先斩后奏。”
“臣遵旨。”两人齐声应诺。
晏时叙的目光最后落在晏时临和晏时诚身上。
“临王,城王。”
“臣弟在!”两位亲王凛然出列。
“朕命你二人为钦差大臣,总督关东沿海剿匪、肃贪、重建事宜。持尚方宝剑,代天巡狩,即刻启程。”
“一,严查通敌官吏盐商。无论其后台是谁,背景多深,给朕一查到底,连根拔起。所抄没之家产,优先用于抚恤伤亡将士百姓、重建被毁盐场及补充水师军费。”
“二,督战靖海水师,清剿倭寇海盗。务必打出大晏水师之威。”
“三,督令工部、户部,启用泉州、广州船厂,征调民间适宜大船,不惜一切代价,速造新式‘福船’、‘广船’,添购精良佛郎机炮、火铳。所需款项,户部另立‘海防专账’,由你二人直接调拨!”
“若有关东未涉案之富商巨贾,愿为国分忧,捐资助饷、助船者,按其贡献,可赐予相应盐引特许等,由你二人酌情核实奏请。”
“臣弟领旨!定当竭尽全力,肃清奸佞,重振海防,以报陛下。”
……
因着皇帝一道道旨意下达,今日的朝堂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待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晏时叙的目光再次一寸寸扫过全场文武百官。
“此乃国战,社稷存亡之秋。众爱卿务必各司其职,恪尽职守,稳定朝局,安抚民心。各部院、各州府必须通力协作,摒弃门户之见。凡有推诿扯皮、贻误军机、动摇军心、克扣钱粮、中饱私囊者。无论皇亲国戚,还是朝廷重臣,一律按律严惩,杀无赦!朕,绝不姑息!”
“臣等遵旨!陛下圣明!”
所有大臣齐刷刷跪倒在地,山呼之声,震得殿梁嗡嗡作响。
“都去吧,即刻行事!朕在此,等着你们的捷报!”
文武大臣应喏,鱼贯而出,步履匆匆。
沉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次第打开又关闭,带走了紧张激烈的争论,却留下了更加凝重的气氛。
偌大的金銮殿内,此刻只剩下晏时叙一人,以及那龙椅上方象征着至高权力却也承载着万钧重担的盘龙藻井。
晏时叙缓缓坐回龙椅上,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登基三载,他不敢有一日懈怠。
减赋税、修水利、整饬吏治、强兵革弊……
三年心血,终见成效。仓廪渐丰,民心稍安,边境亦少了几分动荡。
然而,这份励精图治换来的强盛生机,如同一柄骤然出鞘的寒刃,刺破了周遭诸国长久以来的微妙平衡。
外邦看到的,不是一位仁厚明君,而是一个迅速崛起、锋芒毕露的巨大威胁。
恐惧,比任何贪婪都更能凝结人心。
所以,北狄和南诏才会如此着急的联合倭寇犯大晏边境。
晏时叙眼中的光芒骤然冷厉。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了背脊。
“来人!”
“奴才在。”
一直侍立在殿门阴影处的永泰立刻趋步上前,垂手恭立。
“传朕口谕。”晏时叙的声音一如往常沉稳。
“命枢密院、兵部,所有关于西南战报、沿海剿匪进展、北线狄人动向的奏报,无论昼夜,直送御书房。一应军需调度,着户部尚书每日申时前亲自入宫面禀进度。若有延误,军法从事!”
“遵旨!”永泰立即出去传旨。
待他再进来时,晏时叙问:“皇贵妃和孩子们何时回宫?”
永泰忙回禀:“陛下,皇贵妃娘娘的凤驾已入宫门,此刻应已回到碧玺宫。三位小殿下也一并回来了。奴才听闻娘娘在宫外遇到了加急信使,心忧陛下,便立刻赶回了。”
晏时叙闻言,紧绷的嘴角,终于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他轻轻“嗯”了一声,眸底掠过一丝暖意。
“摆驾碧玺宫。”晏时叙起身往外走。
永泰意外。
这都火烧眉毛了,陛下不去找群臣商讨更优的应敌对策,还有心思去碧玺宫?
不过想到陛下每次在碧玺宫时,都能全身心轻松。
他立马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