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将车挤进了城北的农贸市场。
找了个车位停好车后。
张珩与黎绘牵着手走入其中。
今天是元宵节，农贸市场里的人流量自不用多说。
除了寻常的摊贩叫卖声与顾客的讨价还价之外，里面还充斥着一股肉类的血腥味。
黎绘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气味不太适应。
张珩却似乎早已习惯了，给她递上一个口罩之后，笑着拉着她往里走。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口罩？”黎绘愣着接过，问。
张珩笑了笑：“本来是打算上午的时候自己用的，没想到换个衣服就不记得了，现在派上用场了。”
农贸市场里人头攒动，两人在狭小的过道间穿行。
张珩原本就是到这里面来买中药罐子的，所以他没有在这些摊贩这里过多停留，径直拉着黎绘朝着市场角落里的一家杂货铺走去。
杂货铺的老板是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正在低头擦拭一个陶制药罐。
“在这里等我一下。”
将黎绘留在原地之后，张珩朝那杂货铺老板走了几步，开口道：“老板，有没有电熬药罐，要那种带自动断电功能的。”
黎绘疑惑的看着张珩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跟过去。
不过她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只见中年妇女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有的有的，我这就给你拿一个。”
说着，她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崭新的电熬药罐，递给张珩。
张珩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又装模做样的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下罐体，开口说道：
“这个怎么卖？”
“这个是新款，带定时和保温功能，一百三。”老板笑着回答。
虽然从来没买过电熬药罐，但张珩凭直觉就知道这个价肯定被宰了。
于是他皱皱眉头，将药罐放回桌上：
“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张珩语气平静地还价。
老板笑呵呵地摆摆手：“小伙子，这已经是很实在的价格了，不瞒你说，这罐子进价就不低。还是牌子货，美的的”
张珩听完后脸色一变，立马开始飙方言。
有时候说普通话反而会让别人觉得好欺负，他索性换上了本地土话：
“你莫哄我嘞，我又不是没买过中药罐子，一个也就三四十块左右，哪有这么贵的，果又不是金子做的。”
老板听后，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那你说个价，多少合适，价格合适你直接拿走。”
“六十。”买东西砍价先砍一半，这是张珩从周女士那里学来的技巧。
“六十？六十我成本价都不到，小伙子你这也太狠了吧。这样吧，一百一，一百一你带走。”
“最多六十，这个价我最多只能让到七十，不能再多了。”
张珩转身迈开步伐准备离开。
老板见状，连忙喊住他：“哎哎哎，小伙子别急着走嘛...一百行不行？...九十...八十五...八十五，最低八十五，再低我就亏死了。”
根据砍价的机制，其实这个价格跟张珩的心理预期相差不远了。
物极必反，现在老板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他自然也不能再继续咄咄逼人，否则反而会让对方生出抵触情绪。
不过他还是故意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像是在心里权衡这笔买卖是否划算。
老板见状，咬咬牙又加了一句：“八十二，小伙子，八十二，图个吉利。”
“成交。”
刚刚那一幕自然而然全部落入了黎绘的眼中，她看着自家男友扫码付完款之后，走了过来。
张珩也朝她伸出了手，笑了笑，一把牵过：
“走吧。”
“你这小伙子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要跟我一个阿姨斤斤计较。”老板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但语气中明显有些愤愤不平。
张珩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跟买东西砍价有什么关联，笑着牵着黎绘的手走出了店门。
两人又回到熙熙攘攘的街道。
黎绘紧紧跟着少年的脚步，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
张珩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笑了笑：“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想听实话。”黎绘认真地说。
“实话就是如果你一起去了，那个老板肯定会说，小伙子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在身边，还跟我斤斤计较，多没面子。而且你买药罐应该是给你女朋友熬药吧，既然是给你女朋友熬药，那就不要舍不得给女朋友花钱.....云云的。”张珩解释道。
黎绘听后，脸上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这跟砍价有什么关系？”
张珩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当然有关系啊...因为她在夸你，夸你我自然就会心情好，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直接答应她的价格了啊。”
“嘴贫。”黎绘轻声嘟囔。
又看了看男朋友阳光灿烂的笑脸...嗯，应该不是嘴贫吧...
嘻嘻。
张珩却是两手一摊，又说出一句黎绘从来没听过的情话：“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软肋呢。”
......
将已经蹦到嘴边的骚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黎绘轻轻哼了一声，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泛起红晕。
她抿了抿唇，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
转头，又问：“那假话呢？”
“假话啊。”
张珩长长的拖了一个音，思索了一下，说道：
“假话就是我不想让你面对这些琐碎的事情，让你保持最温柔的一面，而不是被生活磨砺得粗糙的模样。”
黎绘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她所认为的日子，应该是两个人一起面对生活的琐碎与不易，而不是刻意地去回避那些现实的锋芒。
她又不满的地嘟囔了一句：“日子是两个人一起过的，你这样把我护在温室里，我反倒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让我觉得我好像是一个不会过日子的人一样。”
张珩一愣。
好吧。
他确实又有一点自以为是了。
自家女友应该是一个独立健全人格的人才对。
他随手从路边的一个小摊贩上拿起一个粉红色的发夹，轻轻地别在黎绘的头发上，说：
“你就是日子。”
发夹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映得黎绘的脸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