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闹铃响起，许辞音闭着眼，伸手胡乱摸索手机。
关掉铃声后，她揉揉眼睛，不情不愿从床上坐起。
才七点。
从来没在休息日起这么早过，许辞音磨蹭了半天才下床。
客厅里，阿景正在沙发上蜷缩着睡觉，一条夏凉被从头裹到尾，严严实实的。
许辞音走过去戳了戳他。
“起床。”
阿景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没办法，沙发总比不上床舒服，睡不好也是意料之中。
“音音。”
他傻笑一下，揉揉乱七八糟的头发，拉起被子边缘蹭蹭脸，说话声很轻，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许辞音两眼空空，满脑子都是躺下继续睡，半晌后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没办法，今天是装修第一天，她跟师傅约了九点钟见面。
冰箱冷冻层里有馄饨，许辞音提出两个密封袋，轻轻一抖，塑料外皮起了点冰霜。
这还是她上周做好的，空闲夜晚，看着电视剧，没几集就能捏好许多，原本还想着当一周早餐，谁成想上周她忙得昏天暗地，吃的最多的居然是公司楼下的鸡蛋灌饼。
两个大碗码放在台面上，一撮虾皮，几片紫菜，配小葱碎，撒点胡椒粉，很标准的配置。
水开，馄饨下锅，勺子背轻轻推几下，没一会就浮起来，馅里填的是猪肉虾仁，许辞音不爱吃面片汤，每个馄饨都包得滚圆，齐刷刷浮在锅面上，倒像是肉圆子。
肉香味四散开，阿景叼着牙刷蹭蹭跑过来，双手撑在台面上，伸头去闻锅里的馄饨味。
“好香。”
他含糊不清开口，嘴角还沾着牙膏沫。
许辞音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别的不说，调馅她还是在行的。
煮馄饨用的是家里最大的锅，但想想昨晚某人风卷残云的吃饭架势，她还是返回冰箱，从里面取出团竹升面来，现成的湿面条，有时候早上没胃口，她就会给自己做点煎蛋青菜面吃。
锅里烫几颗小白菜，将饱满的馄饨盛进碗里，绿油油的菜叶，汤面上泛几滴油星，胡椒伴着葱末味，肉香四溢。
许辞音就喜欢在早餐吃点热乎乎的东西，一天都有干劲。
她之前也试过烤面包，当时新烤箱刚到家，她围在边上折腾了好几天，光面粉用去小半袋。
但没办法，她的胃还是只能接受咸香油润的早餐，嚼面包的那几个早上总觉得缺点东西，起床都没动力。
包着虾仁的小馄饨，一口咬下去，汁水充盈在口腔，许辞音接受着阿景崇拜的目光，莫名有点飘飘然。
“音音，你好厉害，我以前、以前在食堂，早上都是吃馒头，去晚了，连鸡蛋都没有，他们欺负我、还抢我的鸡蛋吃......”
虽说有几分卖惨的嫌疑，但许辞音现在心情好，将多出来的一小碗馄饨往他面前推了推。
“那多吃点。”
临末，她又添了句。
“明早，给你加个荷包蛋。”
————
到小区的时候，工人师傅已经楼下等着了，之前已经沟通过设计图和部分细节，今天正式动工。
先前比对了六七家装修公司，许辞音都不怎么满意，喜欢的报价太高，报价低的合同里又全是坑。
纠结到最后，她还是咬咬牙选了个贵的，签的是半包，没选设计师，瓷砖房门什么的她自己买，水泥沙子之类的辅料是公司包。
买完房子，手里的余钱就剩二十几万，她有工资，出租屋房租在负担范围内，剩的钱当然够存活，但对于装修来说，硬装软装家具电器几套下来，要是不省着点，还剩不剩吃饭的钱都说不准。
眼下还多了个拖油瓶。
想到这，许辞音幽怨地偏过脑袋，看着蹲在一边薅狗尾巴草玩的阿景。
贵确实有贵的好处，装修公司给配了项目经理，每天的施工进程安排地明明白白，许辞音站在那，看着一群人有条不紊地砸墙、抬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砸墙声还乱得她脑袋疼，便拽着阿景下了楼。
“音音，给你。”
许辞音低下头，看见阿景捧着一堆比他脸还大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像是用狗尾巴草编的。
“这什么?”
许辞音左看右看看不出来，阿景将头从后面探出来，骄傲道。
“是小兔子啊，耳朵。”
一边说，他还用手拽拽上面两团疑似兔耳朵的不明物体，许辞音干笑两声，比起兔子，这玩意好像更像大耳朵驴。
她伸手摸了摸奇形怪状的耳朵，手上留下几粒草籽，没来得及甩开，手机突然响了。
————
赶到救助所的时候将近十一点，许辞音在路口停下车，望向身边明显抗拒的人。
“我不要、不要下车。”
阿景死死抓着安全带，嘴唇绷得死紧，眼底泛着委屈和惊慌。
许辞音拍拍他的肩膀，耐心道。
“不是送你回去，有些手续要走，办完了我们就回去。”
阿景不说话，只盯着她看，俨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许辞音没想到在这人眼中，自己的信誉居然已经低到了这种程度，只能另找其他办法。
绞尽脑汁半天，她想出一个主意，拔下车钥匙后，连带着自己的手机，许辞音把它们一齐推到阿景面前，快速道。
“我把我身上最重要的俩东西押在你这儿，还有我那套房子，你不是也知道地址吗，我跑不了，放心了吧?快点跟我下车。”
听他这么说，阿景攥着车钥匙的手紧了紧，以为他想明白了，许辞音弯弯唇，转身要开车门，没成想他手一抬，把手机和车钥匙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哎，你这人......”
车子拔了钥匙，空调自然停摆了，车内温度逐渐升高，许辞音变得烦躁，音调抬高了一些，既然软的不行，就只能上硬的了。
可惜，还没等她的狠话放出来，手就被人轻轻碰了碰，阿景垂眸望着她，很小声地开口。
“音音，你牵着我好不好，这样、我就不会找不到你了。”
先前紧握着安全带的手如今悬在半空，指尖轻轻碰着她的手指，像是在试探，不敢直接把手放上去。
被他碰了几下，许辞音心里莫名其妙颤了颤，她抬腕，一下将那只犹豫不决的指尖握住，车内传来凶巴巴的别扭声音。
“牵就牵，你废话真多，我还能跑了不成？快点下车，坐在这热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