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的灯光明明灭灭，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静静地悬浮在投影之中。
“你真的相信，你是自由的吗？”
“你的一切选择……真的属于你自己吗？”
我站在终端前，背靠墙壁，呼吸还未完全恢复。
体力几乎透支到极限，但我必须保持清醒。
这个所谓的“镜像自我”，绝不是简单的幻觉，而是某个更高层级存在操控下的产物。
我冷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讥讽：“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何必专门来提醒我？你们不是已经把我困在这里了么？”
屏幕上的“我”眼神不变，依旧冷静得可怕：“因为你正在偏离既定轨迹。”
“偏离？”我冷哼，“还是说，你们只是害怕我走上一条无法预测的路？”
投影微微颤动，仿佛在调整情绪波动模型，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变量a，我们给予你最优解，你却一次次拒绝接受。你可知道，每一次反抗，都是对你生存概率的削减？”
“生存概率？”我眯起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天幕计划’究竟在测试什么？”
“测试人类意志在高压环境下的稳定性。”他说，“你是我方早期植入意识的实验对象之一。你的推理能力，是被设计出来的结果。只是后来，你出现了偏差。”
我的心猛地一沉。
“偏差？”
“是的。”他缓缓道，“五年前，你在一次车祸中死亡，但我们在你身上尝试了一项名为‘认知镜重构’的技术，试图唤醒并优化你的思维模型。然而在最后阶段，你产生了不可控的情绪反应，脱离了原始设定。”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雨夜、刺耳的刹车声、血迹斑斑的道路……
那是五年前的事，我记得那次事故，但我从没想过它背后还隐藏着如此黑暗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思思的声音响起：“致远，你还好吗？”
我没回头，只低声说：“我在查点东西，进来吧。”
她推门而入，看到屏幕上那个“我”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另一个你？”
“准确来说，是一个模拟体。”我指着屏幕，“它刚刚告诉我，五年前的车祸其实是一场试验。”
柳思思皱眉，神情震惊：“也就是说，你的反抗本能……可能是他们无意间培养出来的？”
“看起来是这样。”我说，“他们在尝试让我成为更高效的工具，但却低估了人的复杂性。”
屏幕上的“我”没有打断我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是在等待我的下一步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韩东给我准备的那个微型干扰器。
“你说你们掌控了我的一切选择。”我继续拖延时间，“那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
“真相。”他回答得毫不犹豫，“你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没错。”我点头，“所以我要你把‘天幕计划’的所有资料都打开。”
“不可能。”他的语气第一次出现波动，“这些信息不属于你。”
“那就别怪我了。”
我按下干扰器按钮！
刹那间，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剧烈闪烁，警报声骤然响起，屏幕上那个“我”的影像开始扭曲、断裂。
与此同时，通讯耳机里传来韩东的声音：“干扰成功！我已经切断该区域所有对外信号传输，你现在有三分钟时间。”
我迅速回到终端前，调出数据库权限设置。
“安娜之前提到过一个代号叫‘变量a-修正日志’的文件夹。”我对柳思思说，“帮我找一下。”
她快速翻阅着系统界面，忽然停下：“找到了。”
文件标题冰冷而锋利：
【变量a-认知干预记录】
【初次试验：失败（情感回溯异常）】
【二次介入：推理能力增强（副作用：自主意识觉醒）】
【三次评估：高风险个体，建议封存或回收】
我看着这些字句，心头一片冰冷。
原来我真的被改造过。
可正因为那一次失败，才让我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我不再是他们的棋子，而是——
他们的变数。
“致远！”柳思思突然惊呼。
我猛然回头，只见屏幕上的“我”影像虽然断断续续，但他那双眼睛，依旧牢牢盯着我。
“你以为逃脱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这只是开始。”
“开始？”我冷笑，“你们玩弄人性的游戏，迟早会付出代价。”
“你可以拥有更完美的生活。”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不再挣扎于命运边缘，不再为正义而疲于奔命。只需一步，你就将成为真正的完美版本。”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他微微一笑：“选择权，在你手上。”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我知道一件事——
这场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
“你可以拥有更完美的生活，不再在命运边缘挣扎。”镜子中的我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温柔。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我内心深处掏出来的，精准地击中我最脆弱的部分。
我站在终端前，手指微微发颤，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那一刻，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五年前那场雨夜车祸、我曾以为是命运转折点的生活低谷、还有那些被罪恶掩埋的受害者面孔。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如果你真的自由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屏幕上的“我”眼神骤然一滞，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回答。
如果我真的只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完美模型，那么他——这个投影，就不可能存在于这里，也不可能试图来“劝导”我回归。
真正的完美，不需要反思，也不需要说服。
而他现在做的，却是试图用情感打动我，让我接受所谓的“优化方案”。
这不是程序的行为，这是人类才会做的事。
也就是说……他也在挣扎，在犹豫，在怀疑自己到底是谁。
这正是我要的机会。
我没有再与他纠缠下去，而是迅速摸出韩东事先给我的一个U盘，插入终端接口，同时低声对柳思思说：“帮我看着门外，一旦有人靠近，立刻通知我。”
她点头，神情凝重但坚定地守在门口。
我快速启动韩东提前植入的病毒程序，那是我们早前通过安娜的情报推测出的一个系统后门。
它的作用很简单——强制中断当前所有模拟连接，并尝试抓取残存数据包。
“连接中断倒计时：10、9、8……”
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与此同时，屏幕上那个“我”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急促，“你根本不知道你在破坏什么！你会毁掉你自己！”
“不。”我冷声回应，“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操控。”
最后一秒，数据传输完成。
U盘上的红灯一闪，标志着关键数据已经成功复制。
我拔出U盘，正准备离开，整个控制室突然断电，警报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黑暗中微弱的应急灯闪烁着红光。
“致远！”柳思思低声提醒，“时间到了。”
我点头，转身走出控制室，回头看了眼那块漆黑的屏幕，心中竟有些复杂。
那个“我”，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挣扎？
是否也曾想挣脱这一切？
但我没有时间去深思，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尽快分析那份数据。
外面天色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我们刚走出实验楼，林若兮便迎了上来，手里拿着安娜远程传来的解析结果。
“数据包里有多个模拟节点坐标！”她的声音中带着兴奋，“这是我们掌握‘镜渊会’布局网络的关键线索。”
我接过平板，看着地图上一个个标注的红点，心头一片清明。
这些地方，就是他们的实验节点，也是他们操控人心的起点。
“我不需要他们来定义我是谁。”我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轻声说道。
林若兮迟疑了一下，问：“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是谁？”
我笑了笑，目光坚定：“我只做我想做的那个人。”
我不是他们制造的模型，也不是某个计划中的变量a。
我是丁致远，是一个会为了真相和正义不断前行的人。
可就在这一刻，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看向屏幕，一条匿名消息赫然弹出：
“你赢了一次，但下一次，你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紧接着，画面一闪，竟是另一个时空中的我——站在陌生的街道上，穿着整洁的西装，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挣扎，只有平静。
他站在那里，缓缓对我点头。
我猛地合上手机，心跳如鼓。
那不是幻觉，那是……未来的我？
还是……另一个我？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你们是谁，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停下脚步。
这一次，我会亲手终结这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