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海闻言眯了眯眸子,开始思量她的话是真是假。
张家的生意主要还是渔业。
打捞,售卖新鲜的鱼,以及烧制鱼干等,再卖到全国各地。
其中最主要的一条运输渠道就是河运。
他又看向抱着柳娘的游观棋,笑问道:“不知你是在何处救到这位小姐的。”
游观棋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他知道张天海在分析沈妤的话是真是假,以此来判断他能不能惹得起。
而他家是做生意,自然对河流走向以及周边州府一清二楚。
张天海顺着他所知的方向看了过去,脸上随即浮现一抹笑容。
因为这条河虽然没有直达京城,但却是唯一一条接近京城的,沈妤刚才说是在路上遇到意外,如此就算是符合了。
他知道游观棋他们不会说谎,因为他们一辈子都没出过云江镇,怎么可能会知道京城在哪个方向。
他的视线又落在沈妤身上。
如果她真是从京城来的,以她所表现出的这一切来看,身体应当不低。
张天海虽然嚣张跋扈,在整个云江镇横着走,可以说是目中无人。
但他也不傻,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不要招惹是非的好。
所以他笑着道:“让小姐见笑了,这是我和游家的一些私人恩怨。”
沈妤皮笑肉不笑道:“游家救我性命,我自是应当报恩,肯定是不能坐视不理。
不知游家和少爷有什么恩怨?
如果是因为游大哥损坏你的渔网,我想我的玉佩应该足够赔偿。”
张天海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他想收游观棋当手下,游观棋不肯,所以才一直针对他。
坏到的渔网不过是收网的时候被礁石挂住了,所以扯破了,又恰好知道游观棋去过那片,所以才污蔑到了他身上。
如今既打算不轻举妄动了,那他自然也不能再拿游家如何了。
除非这个女人能护住他们一辈子,又或者这个女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这么厉害,这么惹不起。
张天海笑道:“当然够赔,这玉佩成色不错,至少值五十两,而这渔网倒是不值这么多钱,我当然也不会占小姐的便宜,所以……”
“你说渔网二十两,玉佩值五十两,那你找我三十两即可。”
沈妤当然不知渔网值多少钱,只是她全身上下只有这块玉佩价值相当可赔偿。
而游家的人将她的衣服和玉佩都放在了床边,所以她才拿出来抵债。
另外她耳朵上还有一对耳环,手腕上有一对鎏金手镯,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玉坠。
耳环价值五两、玉坠十两左右,但手镯价值百两,因为上面镶嵌的珠宝十分珍贵,而这些都是她回去的本钱。
但谁又会嫌钱少呢。
该是她的,她绝对不让。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把手镯当掉,因为手镯是她父母在她及笄时花重金打造的。
张天海本来想着卖她一个人情,说这渔网就不需要他们赔了。
本来也不值得二十两,磨损严重,一二两就顶到天了,但没想到沈妤会这么说。
他愣了一下,笑道:“行,我找你三十两。”
张天海身边的下人拿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周围围观的渔民眼巴巴的瞧着,别提有多羡慕了,别说三十两的银票,他们好多连十两银子都没见过。
沈妤接过银票收进袖口,便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她身体本就虚弱,如今更是直接撑不住了。
张天海本想和她多攀谈几句的,但她已经走了。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游观棋一家人身上,笑眯眯的眼睛里透着凶光,温声说道:
“你们还真是走运,这次就先放过你们!”
他收起玉佩,转身就走,带走了一群呼呼啦啦的小弟。
而周围围观的渔民却没有离开,很是羡慕地围着他们母子三人。
“哑巴,你还真是运气好,没想到河里捡个姑娘来头居然这么大。”
“是啊,你救了她,肯定能从她身上得到不少好处,三十两都足够造一条船了。”
渔村的人捕鱼为生,但资源都掌控在渔霸张家手里。
他们普通百姓只能去做张家的长工,又或者租赁张家的船单独捕猎。
造一条好船价格昂贵,他们普通百姓如何承担的起。
可就算有船,也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坏掉,这其中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再加上在这片海域捕鱼也需要官府的许可,而张家更是承包了大片海域的掌管权、优先捕捞权等。
游观棋的父亲曾经留下过一艘船,但意外和张家的船相撞,坏了。
游观棋紧抿着唇,脸色很是难看,他很羞愧连累了沈妤。
他和游小鱼搀扶着柳娘从地上站了起来。
又有人说道:“我看那姑娘耳朵上的耳环也能值不少钱,而且我看见她袖口露出了手镯,是金色的。
你家哑巴也二十了,还没娶妻,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们说的这些柳娘当然知道,毕竟沈妤被救回来的时候,是她洗澡换的衣服。
柳娘也不和她们攀谈,只让游观棋和游小鱼搀扶着她进屋。
虽然他们救了沈妤,却不想连累沈妤。
在他们这么贫穷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浑身都是值钱东西的人。
随便一件就足够改善整个家庭。
这叫怀璧其罪。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铤而走险。
他们进屋关门后,屋外的声音依旧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人趴在窗口往里瞧。
沈妤已经躺到了床上休息。
她脸色泛白疲惫至极。
屋外的声音她都听在耳里。
此刻她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但她相信游家的人不是坏人。
如果他们动了抢她东西的念头,早便将她的东西全部抢走了。
但他们没有,甚至还将她的玉佩好好放着。
屋外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这个女人什么来历,居然这么有钱。”
“不是从京城来的吗?这下哑巴可发达咯。”
……
游观棋、柳娘、游小鱼全都安静的坐在客厅。
沈妤闭目养神,静静修养。
而外面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