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先停在了公主府门口：“公主，到了。”
凤鸢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温棠：“温棠，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先躲过凤明弈的眼睛。”
“现在的我，很让他怀疑吗？”
“他不放心你。”
凤鸢回了这四个字，就从马车上下去了。
马车很快就再次驶动起来，而温棠的心绪却久久难以平静。
这一边，凤鸢回到府里之后，先问了木槿和蝉衣的情况。
银针没入了两人的身体，隋野已经取了出来，幸好银针没有淬毒，两人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
“白芨呢？”
方才，凤鸢并没有让白芨坐马车回来，她是自己从宝觉寺走回来的。
良嬷嬷回道：“在外面跪着呢。”
“本宫今日买了酒回了，那十坛烧刀子赏给她，让她喝完回去休息。”
“是。”
良嬷嬷领命，将十坛烧刀子送到了白芨面前。
白芨遥遥地看向了窗户，果然看到凤鸢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看着自己。
这十坛烧刀子，是凤鸢对自己的惩罚。
今天慧能偷袭的时候，她没有尽到护主的职责，以她的能力，不可能犯这样的错。
良嬷嬷开口道：“白芨，若非你上次为公主挡了一刀，你现在都未必有命跪在这里。”
“奴婢明白。”白芨拿起了一坛酒，“劳烦良嬷嬷替奴婢转达，谢公主赏赐。”
白芨说完，就直接开始往嘴巴里灌酒。
良嬷嬷并未守着她，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她走到窗边，劝道：“公主，这里风大，您离远些。”
凤鸢走回桌子旁坐下，良嬷嬷为她倒了一杯茶水：“这丫头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心里就有化不开的执念，不管养多少年，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良嬷嬷脸上反倒是显出了淡淡的笑意：“她的主子本就不是您，该说不说，她是忠心的，您说她是白眼狼可不对。”
“嬷嬷还帮她说话？”
“老奴只是想告诉公主，您的身边有很多人，为着她不值当。况且，您不是早就看出了她的去路了吗？”
凤鸢沉默了片刻，眉心似乎多了一层愁绪。
良嬷嬷继续说道：“宝觉寺的事情传到长公主耳中，她怕是会怀疑起身边的人，公主可要提醒他早做准备？”
凤鸢摇了摇头：“这点能力，他还是有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违逆我的意思去长公主府。”
“他只是想为公主分忧罢了。”
“所以啊，我绝对不能失败。”
凤鸢的眼底多了几分惆怅，她已经摆脱了原本的命定之路。
可她现在脚底下走的这条路，是很多人用性命和自由为她铺就的。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背负着沉重的期待活下去，每一步都由不得她任性。
良嬷嬷看着凤鸢，眼中满是心疼。
这一路走来，凤鸢的身边看似有很多人，但良嬷嬷很清楚，凤鸢一直都在失去，那些曾经陪伴着她走过一段路的人终究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
就连自己，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也同样会离开。
若是公主独自一人活到了最后，她的余生还会有欢愉吗？
良嬷嬷不明白这一点，但是她知道，凤鸢得活下去。
不知为何，良嬷嬷想起了江遇。
江遇是凤鸢生命中唯一的一个例外，他与凤鸢的缘分早就断了，可凤鸢执意重新续起了这段缘分。
他能是陪着凤鸢走到最后的人吗？
就在良嬷嬷暗自思索着的时候，跪在外面的白芨已经喝完了十坛烧刀子，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往外走去。
她刚走了几步，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涌，扶着墙就开始呕吐。
吐完之后，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这火一直烧到了喉咙，她赤红着眼睛，忍着剧烈的头痛继续往前走，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白芨姑娘，你怎么了？”
一道清冽的气息靠近，似乎驱散了她周围的热气。
白芨看向来人，是青屿。
青屿目露担忧之色地扶着白芨，白芨伸手努力将他推开：“你别靠近我，走开。”
青屿却固执地握住了她的胳膊：“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撑不住。”
“不用你来管我。”激动之下，白芨眼前一黑，直接往后栽倒。
昏迷前的最后一眼，白芨看到了青屿焦急的神色……
——
夜幕降临，江遇和凤明弈一同入宫见了乾元帝。
此刻，宝觉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自然也传到了乾元帝的耳中。
御书房中，乾元帝神色略显地阴沉地听着江遇的回禀。
凤明弈站在旁边，感受着越来越压抑的氛围，大气都不敢喘。
“所以，慧能是主使者？”乾元帝问了这么一句。
江遇正想回答，乾元帝的目光看向了凤明弈：“恭王，你先说。”
凤明弈恭敬地回道：“父皇，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慧能，而且慧能也认罪了。”
凤明弈心中怀疑无尘，但是他看不出乾元帝对无尘的态度，所以回答的模棱两可。
听到凤明弈的回答，乾元帝冷哼一声：“你是没有想法，还是有想法，不敢说？”
“父皇，儿臣只是看证据说话。”
乾元帝没有再看他，而是问江遇：“江遇，你觉得呢？”
江遇开口道：“表面上看确实是慧能主使，但微臣觉得此事真正的主使者是无尘。”
“为什么？”
“慧能对无尘很敬重，其实整个宝觉寺的僧人对无尘都很敬重，若他是心无杂念的修行之人，那追随他的僧人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闻言，乾元帝脸上的阴沉之色稍稍散去：“还有吗？”
“从慧能所犯下的罪行来看，这个人心思缜密、性格歹毒，换而言之，他更有可能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无尘身上，可他偏偏全部认下来，所有的证据都与无尘毫无关联，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乾元帝点了点头：“慧能那样的人，最有可能做的事情是把无尘推出来顶罪，现在无尘却被摘的干干净净。
他倒是会收买人心、一尘不染，恐怕现在百姓们还以为他也是被慧能蒙蔽的受害者。”
听着乾元帝的话，凤明弈就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绝佳的讨好父皇的机会。
谁能想到，父皇竟然会如此讨厌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