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师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袖中的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能感觉到凤清璇和裴衍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警告。
片刻后，他缓缓直起身，脸上的狰狞已经敛去，恢复了平日里老成持重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陛下，裴将军。”
宋太师的声音略显干涩：“既然案情已了，老臣……军务在身，先行告退。”
凤清璇并未看他，语气淡漠：“宋太师自便。”
“臣，告退。”宋太师再次躬身，转身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阴鸷，随即带着他的人，快步离开了大堂。
待宋太师的身影彻底消失，凤清璇对兵部下令：“传令下去，即刻调拨粮草军械，补足先锋营所需，不得有误！”
“遵命。”兵部的官吏连忙去忙活。
凤清璇站起身，理了理略有些褶皱的龙袍：“回宫。”
裴衍侧身，对着裴化和顾辰道：“你们两个，带人去清点接收粮草军械，务必仔细，别再出什么岔子。”
裴化连忙点头：“知道了哥！保证办得妥妥的！”
顾辰则抱拳沉声道：“大哥放心。”
裴衍这才转向凤清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清璇，我送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大堂。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裴衍终是忍不住，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
“这老狐狸，倒是沉得住气。”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凤清璇脚步未停，声音清冷：“今日之事，不过是给他提个醒。他若聪明，就该知道收敛。”
“敲山震虎？”裴衍挑眉，“就怕这虎不知道会怕。”
凤清璇瞥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淡：“朕心里有数。”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裴衍，神色严肃起来：“不说这个了。龙皇古国这次来势汹汹，边境传回来的战报，不容乐观。”
裴衍的神情也凝重起来：“具体如何？”
“敌军集结了五十万大军，攻势极为猛烈，上次五成，这才不到一个月的事件，又连夺我们三座边城。”
凤清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而我们，仓促之间，目前只能调动三十万兵马迎敌。”
凤清璇很严肃的嘱咐道：“你率领先锋营先行，路途之上，务必谨慎小心，宋太师那边……”她顿了顿，“总之，万事小心。”
“抵达被夺城池外围后，你的任务，不是强攻，而是安抚流散百姓，稳定局势，同时协助当地守军构筑防线，等待朕与主力大军抵达，明白吗？”
裴衍看着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关切：“遵命。”
凤清璇移开目光，重新迈开脚步：“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大军开拔。”
“是。”裴衍应道，目送着凤清璇的身影消失在宫殿的回廊深处，进入寝宫内。
他站在原地，摩挲着下巴，心里嘀咕：“啧，这女人，关心就关心嘛，还非要板着脸……不过，五十万对三十万，这仗，确实有点意思了。”
裴衍返回先锋营。
先锋营驻地，此刻灯火通明，却不显嘈杂。士兵们或擦拭兵刃，或喂养战马，一切井然有序，明日就要出出征。
裴衍刚踏入营门，值守的亲卫便立刻迎了上来：“将军！”
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营地，径直走向中军大帐。帐外，关镇山魁梧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裴衍，他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动作标准，神态恭敬。
“将军，粮草军械已于酉时悉数抵达，末将与裴化、顾辰两位校尉共同清点入库，数目、品级均核对无误，请将军查验！”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
裴衍脚步未停，一边掀开帐帘，一边道：“不必了，营中整备情况如何？”
关镇山紧随其后，沉声道：“回将军，三万将士已整装待发，士气高昂！”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末将……心服口服。将军用兵如神，调度有方，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裴衍在大帐主位坐下，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军报，头也不抬地道：“我需要的不是下属。”
“大哥！”关镇山再次抱拳，眼中再无半分犹疑。
裴化和顾辰也闻讯赶来，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
“哥，都弄妥了！”裴化抢先道，“那些粮草军械堆得跟山似的，咱们的人手脚麻利，半点没耽搁！”
顾辰则补充道：“大哥，沿途押运的兵士也已妥善安置。”
裴衍点了点头：“很好，认识一下，这位是老四。”
关镇山尴尬的看着二人，毕竟之前为难过他们，顾辰不在乎微微点头，只要是大哥认可的人，那就是他顾辰的兄弟。
“哈哈，好哎，来来来，叫我三哥。”裴化勾着关镇山的脖子，总算是有一个比自己小的兄弟了。
“三哥。”关镇山认真。
裴衍说道：“准备休息，明日大军出征。”
“是！”三人齐声应道。
……
翌日，天色微明，晨曦初露。
先锋营三万将士，盔甲鲜明，刀枪林立，在裴衍一声令下，浩浩荡荡地开出了玄凤城外大营，踏上了前往边境的征途。
大军行进，旌旗招展，马蹄声与脚步声汇成一股钢铁洪流。
沿途山路崎岖，河流纵横，裴衍指挥若定，遇山开路，逢水搭桥，行军速度虽不算风驰电掣，却也稳步推进，未曾有丝毫延误。
行军途中，裴衍并未让将士们松懈。他利用短暂的休整时间，结合沿途地貌，不断进行着各种针对性的操练。
时而是在山林间演练快速穿插、伏击之术，时而是在河滩上演练抢滩登陆、背水结阵的法门。
将士们虽疲惫，但眼见主将身先士卒，亲自指导，无不咬牙坚持，整个先锋营的精气神，在日复一日的行军与操练中，愈发凝练。
五日后，大军抵达青州城地界。
青州刺史早早得到消息，率领一众地方官僚，在官道旁搭起彩棚，备好酒水，恭候裴衍大驾。
那青州刺史是个面圆耳阔的中年人，一脸谄媚的笑容，对着裴衍极尽恭维之词：“裴将军少年英雄，领军出征，实乃我灵凰古朝之幸！下官等备了些许薄酒，为将军和将士们接风洗尘！”
裴衍翻身下马，神色淡淡：“刺史大人有心了。军情紧急，不便叨扰，待本将击退强敌，凯旋归来，再与诸位痛饮。”
“诶，将军说哪里话！”青州刺史搓着手，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名随从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箱子走上前来。
“将军为国征战，我等地方官僚，不能亲赴沙场，唯有略备薄礼，以作军资，聊表寸心，还望将军不要嫌弃。”刺史说着，示意随从打开箱子。
箱盖掀开，霎时间珠光宝气，金灿灿的光芒几乎要晃花人眼，满满一箱金银珠宝，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