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岛屿。
众人都在大殿外焦急的等待着。
殿内传出一声声低沉的痛哼,压抑又急促。
璀璨灯火映照在光洁发亮的纯白玉砖上,也照亮了高床之上忙碌的身影。
弘中捧着染红的热水,百焕、夭七一人固定住鸾星的一只胳膊、一条腿,发财手持剪刀、热帕蹲坐一旁,不停给鸾星喂食汤药。
大汗淋漓的鸾星仰坐正中,身上披着一层金白薄纱,五指拽紧两旁的纱帘,不停呼唤着冥台秋。
“家主……家主……”
气联网里都是他断断续续难捱的话音。
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流失,鸾星不知道,原来生孩子也这么难,他看着自己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液,就想握紧冥台秋的手,看到她的脸。
他现在发了疯的想她,想立马见到她!
昭额头渗出细汗,发财抬手帮他擦了擦,着急道:“还没有出来吗?”
“第一次生是这样的。”
昭在薄纱下的手又按在鸾星高耸的肚腹排揉了一阵,出口越来越大,已经能看到婴儿的脑袋,可鸾星像是没了力气,不管发财怎么喂食汤药都放不开出口。
“深呼吸,再加把劲,快!”
昭埋头看着那已经冒出半个脑袋的血孩子,帮忙按住那条百焕压制不住的腿。
鸾星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鼻间发出一声长长的低吟。
“孩子的脑袋出来了!快!别停下!”
鸾星胸膛剧烈起伏,颤抖着身躯,又猛地用起了劲。
他额头汗如雨下,身下的床单被汗水和血水打湿,混着破掉的羊水,皱巴巴的,带着不算好闻的气味。
发财擦完昭额头上的汗,用热水清洗了一下,又去给鸾星擦汗。
“坚持住啊始皇夫!孩子就要出来了!”百焕、夭七盯着那卡住脖颈,面颊逐渐发紫的婴儿,着急出声。
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力气传过去!
昭轻轻拢住婴儿脑袋尝试外力助产,可惜,他试了下,发现婴儿发育太好,体型过大,硬助的话,不仅有可能让鸾星撕裂,还有可能直接拔断婴儿的头。
没办法,只能靠鸾星内生推力了!
当然,还有一种法子,那就是让女人助产。
只不过,助产的女人一般只能是自家家主,若是迫不得已找了别的女人,被看过了私密,失了清白,那生完孩子后,就算保下命也没法再受宠了。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找别的女人帮忙。
鸾星已经生产了一天一夜,像样的饭食也来不及吃,除了汤药吊着,米粒未进,眼下已经没了力气。
“不行,得叫女人过来助产了!”
昭看着面前越来越危急的情况,终于忍不住出声。
“不要……”几乎就要失去意识的鸾星急忙道。
那声音轻虚缥缈,好似一层清纱落在了地上。
“不要什么不要!”昭比他还着急,“你和孩子都要撑不住了!”
“不用管我……要孩子。”他撑着最后一口气,视线开始模糊,瞳孔也逐渐涣散。
生产前,他就同昭说过,若是自己出了意外,冥台秋也没赶回来,就让昭撕开他的躯体,把孩子抱出来,不要去找别的女人。
昭怎么可能同意!
冥台秋还没回来,他不能让任何一个夫人出事!
他赶紧朝殿外呼唤:“狸副管!快!快让她进来!”
无论是哪个女人,一旦见过始皇夫私密,便绝不能再留岛上,以防万一,昭已经提前让阿狸找好了即将离岛的临时工,许诺了丰厚的报酬。
并且,此事过后,还会被清除岛上记忆。
什么也不会记得。
……
一刻钟之前。
冥台秋从祠堂出来。
面前站着冥玄翼、九位大恐怖、皇女们,还有匍匐着的几十位皇庭议员,一众天骄和御庭军。
她回头望了眼巨大的始皇雕像,同冥玄翼道:“以后,皇庭殿还是由你掌管。”
“阿姐!”冥玄翼看着她,“您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这天下是您打下的,玄翼绝对没有占有之心!”
“我知道。”冥台秋轻呼出一口气,想去抚摸她的发顶,但刚伸出手就想起了另外一张脸,那手一下顿住,慢慢收了回去。
“不过,得由你亲自掌管。”她的眼眸扫过一众战战兢兢的皇庭议员,“我对皇庭议会很不满意。”
这一路过来,天下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她比谁都清楚。
这群利益派系,盘根错节,把五大环山弄得乌烟瘴气。
世道冷漠,法律不全,若不是有绝对的力量压制,不知道早发生了多少叛乱。
议员们听到这话,全都吓得脸色发白,不停哭喊请罪。
“那就把他们全杀了!”冥玄翼眼眸一寒,说出的话不带一丝犹豫。
众人多多少少都和冥玄翼或者九位大能有亲,没想到女皇能这么绝情!
她们可不是真的想请罪啊!
其中和冥玄翼有亲的,哭得鼻涕都出来了,爬到冥玄翼脚下一个劲求饶。
那些和九位大能有关系的,也急忙爬向自家大能脚下,哭天抢地,寻求庇佑。
要不是不敢靠近冥台秋,她们早扑向那位一句就能决定她们生死的女人了!
“啧,好吵。”
冥台秋一歪脑袋,碰了碰太阳穴。
霎时间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了。
众人惊恐地抓住自己的咽喉,发现怎么也出不了声,只能一脸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冥玄翼即将动手,九位大能闭上双眼之时,冥台秋竟然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那瞬间的救赎好似一抹阳光照耀到了大地上!
“杀什么杀?有罪当罚,无罪何干?”
那语气有些郁闷。
并不是每个议员都该死,她这一刀切的手段到底是跟谁……
冥台秋默了默,有些头疼。
这群管理层没一个会管理的,只知道拼拳头。
“阿姐说的是。”冥玄翼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冥台秋说啥,她只管点头就是,“那就查,该杀杀,该罚罚,无罪的无罪。”
九位大能领命,那些冤屈不已的议员们也流下了热泪。
冥台秋翻看了几页法章,眉头越皱越深,这些法例,有不少还是议员们摇骰子划拳定下来的,儿戏不说还很荒谬。
她看看眼神懵懂,只知道杀杀杀的名玄翼,又看看眼神同样清澈,只知道打打打的九位大恐怖,长呼出一口浊气。
“不管调查结果如何,皇庭议会现有议员全体罢免,重新筛选新成员。”
她顿了顿,“至于筛选办法……”
就在这时,冥台秋话音戛然而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等再出现,已经站在了大殿之外。
正要推门的女人只觉得一阵疾风而过,什么也没看清,门就关上了。
“是始皇!”阿狸拉住她,一下激动起来,“始皇大人回来了!”
惊浪、玉陌、长烽、琥珀、令恩、银珠、大娇、小娇、婴离全都高兴了起来。
“家主回来了!”
“家主终于回来了!”
鸾星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冥台秋的声音,拽紧薄纱的手被人握住,身体也突然生出了力量,渐渐温暖了起来。
他缓缓撑开眼,看到了冥台秋。
“辛苦了。”冥台秋一手轻抚在他腹上注入绝气,一手与他十指紧扣,眼里都是柔情和心疼。
那一瞬,鸾星一身疲惫尽消,身心都充满了力量,咬牙使出全身力气——
哇啊~哇啊~
突然,一声啼哭响彻殿宇。
鸾星如释重负地泄了气,脸上也带上初为人父的笑意。
他为冥台秋生了一个孩子。
她的,第一个孩子。
冥台秋接过昭递过来的婴孩,将他浑身血水一净,裹上柔软漂亮的襁褓,抱在怀中。
这是一个又白又胖的小男孩。
哭声震天,极富有穿透力,双脚一蹬一蹬,看起来极为健康。
这是她的儿子?
冥台秋抱着孩子,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像在做梦。
不用她生,也有她一半血脉的孩子!
她……她竟然在鸾星身上搞出了一个人!
人啊!
“家主。”鸾星看她看得呆滞,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
冥台秋两只眼珠子都黏在白白胖胖的儿子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微微有些失落的鸾星。
“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她默了默,“就叫他……‘曜’吧。”
“冥曜。”
鸾星少时多磨难,不曾见过多少阳光,有曜陪在他身边,希望能温暖温暖他那清冷的性子。
在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也能代替他,照亮他的世界。
“冥……曜。”
鸾星轻声呢喃,因为是个儿子而生出的失落感,也在冥台秋温柔喜爱的目光下消散了。
看着冥台秋抱着冥曜,爱不释手的样子,昭的心情也从刚才的激动开心慢慢沉下,变得低落。
放在小腹上的手也缓缓垂下。
四个贴身男侍不敢抬头,却从她轻哄冥曜的声调中,听出了那份与众不同的宠溺。
不同于对夫人占有索取时的温柔,他们能感觉到,冥台秋对这个孩子是特殊的,特殊到他们都微微颤了颤心脏,恨不能凭空生出个一儿半女来。
男孩儿不需要开脉,冥台秋抱着冥曜,坐到已经被四个贴身男仆收拾好的鸾星身旁,将儿子放到他的面前,同他并肩而坐,温声小语。
此刻,屋里好像只剩下他们主夫孩子三人,谁也插足不进。
贴身男仆们退下了。
昭看着那温馨宁静的画面,像是有什么刺进了胸腔,流下了酸涩的汁液。
他也好想。
好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和冥台秋的孩子。
昭默默走出大殿,关上门,殿外一众等待的夫人还没有离去,都紧紧盯着那门。
“都散了吧。”昭说道,“家主今晚不会离开了。”
惊浪抱了一卷被子过来,铺在窗下。
婴离也化作长龙盘上殿顶。
长烽拖了一架小床过来,琥珀、银珠、大娇也搬了软垫,拼成大床,背靠背相抵而眠。
小娇没有留下的身份,走了。
玉陌和令恩两个大着肚子的,则被昭强行送回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