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倒流些许。
自愿停留在了相片之中的黑猫，也就是琴酒冷漠地看着眼前再度死去的黑泽信一，缓缓从裤袋中掏出了一支烟点上。
烟雾伴随着叹息一并吐出，亦将周围的场景一同染成灰白。
然后是，重置。
抢夺相片后毁掉、自杀、无底线地惹怒他、毫无理由地自毁自残...他都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还要一遍遍地重来。
而他的目标，也不知何时从获取潜在信息，变成了该如何让信一成功活下去。
呵，荒唐。
琴酒的目光渐渐停留在了那张带着笑意的面孔上，他从来无法理解信一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像现在也无法理解对方为何会产生这仿佛得胜一般的笑容。
在他看来，死掉的才是失败者。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在一遍遍地教导（带小孩）中，他能看出信一并没有那么强的善恶是非观。
对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始至终，也未曾后悔，就连最开始放走目标，也不过是为了试探他的容忍程度，而非所谓的不忍心。
否则，也不会在被他教训过后立马露出后手来弥补过失。
一个可塑性极高的好苗子。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自甘堕落的家伙，却无论他做些什么，都几乎无法改变对方坠入死亡这件事。
真...令人费解。
琴酒再次吐出一口烟气，随即缓缓合上了眼，伴随着意识的片刻模糊后，入眼的画面落在了最开始的那个安全屋内。
他的声音亦如期而至。
“呵，没用的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人要是抓不回来你就替他去死吧。”
信一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低着头。
如果现在上前再踹上两脚，对方就会开始求饶，但要是换做离开或者其他举动，便会促使信一接下来一步步的得寸进尺。
过往的发展浮现在了琴酒的脑海中。
这小子还真是天生的坏种，算计人的心思可谓是拿捏得十分精细。
可惜一次又一次的重来，他也有些烦闷了。
琴酒忽视掉趴在地上的信一，径直走到了沙发前的桌面取出了那张灰白的入学照，撕掉就可以离开的话，他似乎没有再留下去的意义。
反正什么都改变不了。
甚至更坏。
抱着这个想法，琴酒瞥了眼不知何时悄咪咪摸到了自己身边的信一，怎么说呢，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还真是比后来的疯狂要有趣多了。
他勾起了嘴角，突然取出手枪拍在了桌面上，随即后仰着靠在了沙发上。
摆出了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给你个机会，自我了结，或者...做你想做的事。”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信一站在了沙发旁，对方也在沉默地打量着他，眼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沉默着，直到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发展。
“...你是谁？”
“什么？”
琴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信一的凝视却像是在证实着他的猜想——对方发现了他的异常并提了出来，可明明前几次根本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他曾经试探过，借用曾经的些许细节。
信一似乎是从他的表情看出了什么，就连原本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都切实了几分。
“你不属于这里，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那么，回到过去的你想改变什么，我吗？以后我会背叛你？不，那样的话你只会第一时间杀了现在的我，所以应该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最终离开了组织，不再受你操控。”
随即看向了被摆在了桌面上的手枪，信一深吸了口气。
一点点凑到了琴酒的跟前。
“琴酒，我知道你不会改变，所以将这张照片交给我，作为交换我能回答你的疑惑。”
“...”
摩挲着手中那张光滑质感的黑白相片，琴酒就这么静静凝视着那双望向自己的、近乎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
思索、打量，直到那如毒蛇般的眼眸微微眯起。
“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会变？而且你既然还认为我是琴酒的话，又为什么认为我不是我？
琴酒将相片扔在了桌面上，并随手收回了枪。
现在，他不着急离开了。
而信一也在拿起相片的同时如实回答了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
“你是故事里的人物，有着被写定的未来，但那个未来里面没有我，因此我只有两个下场——离开，或者死。
区别只是我会如何离开，又或者是如何死掉。”
他透过相片看向琴酒，瞳孔下意识缩小。
正如约瑟夫当初那般，琴酒的身上也被时间的裂缝所感染，那如病菌般攀上侧脸的痕迹无声诉说着对方所重启的次数。
还真是...
看来以后的我驯服了一条冷血的黑蛇。
“放弃吧，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信一思考了片刻，将相片还给了琴酒，他在过往不可能没有尝试过毁掉这东西，但既然琴酒还在这里的话，就说明那没用。
而琴酒也对信一的话有些不屑一顾。
因为一个还没到来的未来就一次次在最后时刻崩溃，然后自杀么？
真是有够愚蠢的。
不过，这也就是说对方只是在借苏格兰的事情脱离他，那倒还算个不错的消息。
大概是观察到他的情绪波动，信一也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意搭在靠背上的手臂看上去格外放松。
“既然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就该走了。
哥，你一开始让我做想做的事情，是希望我伤害你？其实我现在还没那么讨厌你，毕竟你足够强，我慕强。”
“呵。”
对于信一口中的夸赞，琴酒不可否认地冷笑了一声。
他原先很少同信一想这样闲聊。
更多的时候对方只是安静跟在他后面看着、学着，然后不知不觉他也习惯了身边跟着个好用的小尾巴。
直到...
“在我杀了苏格兰后，你就一直在无差别的算计所有人，那时你就会恨不得我死的。”
“...”
信一没有继续接上话，只是低着头仿佛在想些什么。
而见状略显无趣的琴酒也就没再继续等待下去，他撕毁了相片后便顺着周围不断褪色的画面一同脱离。
在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琴酒才在恍惚间听清了一句评价。
“那苏格兰，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家伙吧。”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