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在布料上轻轻划过。她转身离开主控室走廊,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得稳。休息室的门在她面前滑开,灯光柔和,房间里没有别人。
她站在原地,闭眼呼吸。掌心微微发热,一点光从皮肤下浮起,像水底慢慢升起的气泡。她没睁眼,只是低声说:“小团子。”
眼前一晃,风来了。不是真的风,是那种走在春天田埂上的感觉,暖的,带着草叶的气息。她睁开眼,已经站在心源空间里。
脚下的土地松软,四周种满了不同颜色的植物。她蹲下身,手指伸向一株刚冒芽的星辉兰。根部还有些发暗,叶片蜷缩着。她注入一缕心源力,那株兰轻轻颤了一下,叶子缓缓展开,边缘泛出银色的光。
她没急着起身,而是坐在地上,背靠着心源树的树干。树皮温润,不冷也不热。她把手贴上去,听见系统在意识里响起提示音:【共情共鸣层级提升中】。
远处传来细碎的声音。她回头,看见小团子正从一片花丛后探出头。他跑过来,手里抓着一颗发光的糖果,塞进她手心。
“刚才有人哭了。”他说。
林悦儿点头,握住糖果。光从指缝里漏出来。“我知道。”
“我陪了他一会儿。”小团子坐到她旁边,两条小腿悬空晃着,“他看到了家人的脸,然后就不哭了。”
林悦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帽子。兔耳朵歪了,她顺手扶正。
“你做得很好。”
小团子仰头看她,眼睛亮亮的。“我们不是要一直亮着吗?”
“对。”她轻声说,“一直亮着。”
他们没再说话。阳光从看不见的天空洒下来,照在灵草上,照在树影间。林悦儿看着新长出的叶片,心里清楚,外面那些等着药的人不会停下,也不会知道这些草是怎么来的。她只能继续做下去。
门开的时候,楚墨渊正在实验室。他没开大灯,只用了工作台上方的一盏小灯。屏幕上的波形图还在跳动,绿色线条起伏不断。
他调出昨晚的数据,放大那段异常。0.3秒的延迟,几乎可以忽略,但他记得。拦截完成后,系统没有报警,可那一瞬间的能量反馈有轻微扭曲。
他输入指令,启动逆向追踪程序。算法运行了十分钟,最终锁定信号来源——一颗废弃观测站的残骸。它漂浮在边缘星域,反射了部分净化能量,形成了类似攻击波动的回响。
他远程接入残骸上的传感器,确认内部无生命体征,也无能量核心残留。然后他发送清除指令。屏幕上,代表干扰的红点慢慢变淡,最后消失。
他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桌上放着一个青瓷药瓶,是他从办公室带来的。他打开瓶盖,闻到一股熟悉的草木味。这是林悦儿前几天送的宁神叶,她说新一批的药效更稳。
他重新戴上眼镜,打开通讯界面,输入一行字:“星辉兰第二批成熟了吗?”
发送。
等了几分钟,回复来了:“刚采完,正在分装。”
他嘴角动了一下,关掉界面,开始写调试报告。
午休铃响的时候,小团子已经不在休憩室了。他蹦跳着穿过训练场,停在一个角落。那里坐着一名研究员,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
小团子没说话,走过去,坐在他脚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新的发光糖果,放在对方鞋面上。糖果慢慢浮起来,变成一圈光晕,罩住两人。
研究员抬起头,看见光里浮现出一张笑脸。那是他女儿,穿着病号服,手里举着一幅画。画上是爸爸和妈妈,站在一栋房子前,天上有很多星星。
他嘴唇动了动,眼泪掉了下来。
小团子仰头看他。“难过没关系。”他说,“但我可以陪你亮一下。”
研究员没说话,只是伸手碰了碰那圈光。光顺着指尖蔓延,一直到手腕,像一道暖流。
小团子笑了,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你要加油。”说完,他转身跑了。
傍晚,林悦儿走出休息室。她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头发重新别好。树叶胸针还在胸口,位置没变。
她沿着通道走向观星台。快到门口时,看见楚墨渊站在栏杆前,手里端着一个杯子。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
“你来了。”他说。
她点头,走过去。他递来杯子,里面是茶,颜色浅黄,冒着热气。
“新采的宁神叶。”他说。
她接过,喝了一口。味道比之前更柔和,带一点甜意。
“第二批星辉兰分装好了。”她说,“明天能运出去。”
“嗯。”他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同步更新,“心源力输出稳定,没有波动。”
他们并肩站着,没再说话。轨道上的灯塔节点一个个亮起,不再是单线传递,而是交织成网,像一张铺开的脉络图。
小团子跑过来,抓住他们的手,往栏杆边拉。“你们看。”
他们低头。小团子指着天空。灯塔的光在星群间来回闪动,节奏一致,像心跳。
“都在跳。”小团子说。
林悦儿望着那片光网,手里的杯子还温着。她想起早上那株星辉兰,想起柳如烟发来的信息,想起那个看到女儿笑脸的研究员。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另一只手搭在栏杆上,站得更稳了些。
楚墨渊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他一眼。他耳尖有点红,但没移开视线。
小团子松开他们的手,坐到地上,双手环住膝盖。他抬头看天,嘴里哼起一首没名字的歌。声音很小,断断续续,但一直没停。
林悦儿把杯子放在栏杆上,伸手摸了摸胸前的树叶胸针。金属表面光滑,有一点凉。
楚墨渊的手落在终端上,调出防御系统的最新日志。所有节点状态正常,能耗维持在最低水平。他在备注栏输入一行字:“今日无异常。”
小团子突然停下哼歌,转头看向他们。
“妈妈。”他说。
林悦儿低头。
“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