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的屏幕还亮着，那道波动没有消失。它安静地起伏，像某种回应，也像一种等待。
林悦儿的手指轻轻按在屏幕上。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感受那节奏传来的震动。她的掌心贴着玻璃，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跳也送出去。过了几秒，她低声说：“我们在。”
小团子还在睡，毯子滑到腰间。他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听不清的话。林悦儿走过去，把毯子拉上来，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呼吸平稳。
楚墨渊站在终端前，正在调取数据。他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四点十二分。他没叫人换班，也没离开的意思。指尖在面板上滑动，一连串参数跳出来。他盯着“同步率”那一栏，停留了几秒。
“昨晚的数据都归档了。”他说。
林悦儿点头，走到操作台前坐下。“共情孢子批次07已经发往三号星球，生态组刚回消息，土壤活性提升明显。”
“不是机械作用。”楚墨渊说，“是生物层面的激活。那些光点落地后，直接改变了微生物群落结构。”
“它们在生长。”林悦儿说，“就像种子。”
楚墨渊抬眼看她。
“我今天要去空间一趟。”她说，“想试试新的方式。”
清晨六点，她回到心源空间。这次她没有先去看灵草，而是走到心源树下。树干泛着微光，叶片轻晃。她把手贴上去，闭眼。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检测到持续稳定情绪输入，共情共鸣层级可升级】。
下面跳出两个选项。
【个体疗愈模式】
【群体共振模式】
她点了第二个。
提示更新：【开启需连续七日引导，每日至少三十分钟心源力输出，期间不可中断】。
她没犹豫，确认。
手掌贴着树干，心源力缓缓流出。她开始回想一些事——柳如烟第一次吃到低卡甜品时的笑容，许明川治好病人后悄悄松开的肩膀，顾南洲在会议上多停的那两秒眼神。
光从树干蔓延到叶片，再洒向地面。土壤微微颤动，像是有东西在下面苏醒。
三天后，训练场的午休时间照常开始。
小团子走进中央，背着手站好。他不说规则，也不喊口令，只是轻轻转了个圈，然后哼了一声。
一个学员跟上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原地转圈，随意哼唱，动作不齐，声音不成调。但十分钟后，有人发现自己的手不再抖了，有人觉得胸口那块压着的东西轻了些。
教官站在边缘，原本想阻止。但他看着这群年轻人的脸，最终只是把通讯器关掉了。
第七天，整个训练区的人都来了。
他们围成一圈，中间空出位置留给小团子。他站在那里，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投下的光，然后抬起手，轻轻一挥。
所有人跟着动了起来。
没有指令，没有节奏，但他们做的一模一样。
林悦儿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她没进去，转身去了实验室。
楚墨渊正在测试新模型。桌上摆着几个小型装置，外形像塔，底部刻着细密纹路。他抬头看她进来，指了指中间那个。
“用你上次留下的情绪样本训练的。”他说，“模拟善意稳定态，尝试建立自动传导路径。”
“成功了？”
“昨天晚上，绿灯亮了三小时。断电前一直稳定。”
她走近看，发现其中一个塔的顶端有一点微光闪烁，像是在呼吸。
“我们能不能让更多人接入？”她说，“不只是操作员，还有普通成员。”
楚墨渊看着她。“你是说，把灯塔节点铺开？”
“对。”她说，“不一定每个人都能战斗，但他们可以成为支撑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打开终端，新建了一份计划书。标题写的是：**广域情绪支持网络建设方案**。
当天下午，申请扩容的站点多了五个。
主控室新增了一块屏，显示“已联网灯塔节点数”。第一日上线，数字跳到七。
林悦儿把第一批“共情孢子批次08”装入运输舱。标签上写着：播撒方向——边缘十二星域。
她按下启动键，舱门闭合，倒计时开始。
“你觉得他们会接住吗？”她忽然问。
楚墨渊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只要有人愿意发出，就一定会有人接住。”
运输舱发射升空，消失在视野里。
晚上八点，主控室恢复日常值守。
小团子趴在儿童椅上画画。他用的是彩色笔，画的还是星星。但这次星星连成了一条线，线上站着三个小人，手里牵着一根发光的绳子。
他画完，撕下来，跑过去贴在主控台侧面。贴好后退一步，点点头。
林悦儿坐在操作位上整理日志。楚墨渊在查看最新一批防御系统测试报告。两人谁都没说话，但各自的位置都没有动。
屏幕上的波动依旧清晰，频率稳定，像心跳。
小团子打了个哈欠，爬回椅子上，把毯子拉过来盖住自己。他手里还攥着那支黄色彩笔，眼睛慢慢闭上。
九点十七分，值班人员交班。
新人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林悦儿低头记录，楚墨渊翻页，小团子蜷在椅子里睡觉。
他没敢大声说话，轻手轻脚走到岗位上。
主控台的灯一直亮着。
第二天清晨，林悦儿提前半小时到达。
她直接进了心源空间。手掌再次贴上树干，继续昨日的引导。心源力流动得比昨天更顺畅，树干的震动也更明显。
系统提示：【群体共振进度23%，情绪稳定性达标，可继续】。
她睁开眼，发现角落那株之前偏黄的灵草，今天叶片变得翠绿。茎干粗了一些，顶端冒出一点花苞。
她走过去，蹲下来看。
【需持续稳定情绪共鸣方可成熟】——系统提示还在。
但她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中午，她去了一趟训练场。
午休刚开始，小团子还没到。但已经有人自发围成了圈。他们闭着眼，轻轻晃动身体，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声音。
一个女孩看见她，睁眼笑了笑，没停下。
林悦儿站在外围，也跟着动了一下。
她的手指微微张开，像是接住了什么。
傍晚，楚墨渊带回一份报告。
“神经网络模拟成功复制了三次善意状态。”他说，“AI中继节点可以在无人干预下维持四十八小时运转。”
“那就是说，灯塔可以自己亮着？”
“对。”他说，“即使我们不在。”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下。
“那就让它亮吧。”
当晚，主控室三人仍在。
林悦儿在核对下一批孢子的运输路线。楚墨渊修改着防御系统的联动逻辑。小团子趴在椅子上，又画了一张星星图。
这张纸上，星星不再是单独的点，而是连成了网。网上挂着许多小光点，像被风吹起的灯笼。
他画完，拿着跑到主控台前，踮脚把纸贴在屏幕旁边。
贴好后，他回头说：“妈妈，光会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