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晨露沾衣寻药踪
天刚蒙蒙亮，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浸着湿土和草木的腥甜。玄风背着竹篓站在院门口，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沾着点泥——他起得比鸡早，趁着晨露还没散，想去后山采点新鲜的薄荷。李婶说昨儿丫丫浇花时念叨，薄荷叶子有点蔫，夏天快到了，得备着泡水喝。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一看，石头揣着个布包从门后钻出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睛还眯着：“玄风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他把布包往竹篓里一塞，露出半截油纸，“李婶让带的早饭，说是边走边吃。”
玄风挑了挑眉：“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石头挠挠头，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听着鸟叫就醒了，不如跟你去山里转转，说不定还能捡着野鸡蛋。”
山路被雨水泡得软乎乎的，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寸。路边的草叶上挂着水珠，稍一碰就簌簌往下掉，玄风下意识往石头那边挪了挪，用自己的肩膀挡了挡，免得水珠溅到他脸上。
“玄风哥，你看那是不是薄荷？”石头忽然指着坡下一片青绿地，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星子。
玄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是丛薄荷，叶片圆厚，带着股清凉气。他放下竹篓，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指尖轻轻碰了碰叶子：“是不错，不过得连根挖，带点土回去栽在院子里，能活更久。”说着从篓里拿出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沿着根须周围的土挖下去，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石头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手里攥着块干粮啃，含糊不清地说：“我娘说薄荷能治头疼，上次我爹淋了雨头疼，就是她用薄荷煮水给熏好的。”他把啃剩的饼渣往竹篓边一放，忽然“呀”了一声，“玄风哥你看！这草下面有蘑菇！”
那是几朵嫩白的小蘑菇，躲在薄荷丛里，伞盖还沾着泥。玄风凑近闻了闻，又看了看菌褶，摇头道：“这个不能吃，颜色太浅，怕是有毒。”他捡起块小石子，轻轻把蘑菇扒到一边，“采蘑菇得看菌柄，带环的、流汁的都要小心，咱们还是专心找薄荷吧。”
石头吐了吐舌头，把饼渣收起来：“幸好问了你，不然我就想摘回去给李婶做菜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去，“李婶做的葱油饼，还热乎呢，你垫垫肚子。”
玄风接过饼，咬了一口，葱油的香混着山里的潮气，格外爽口。正吃着，眼角瞥见坡上有片更深的绿意，像是野生的艾草。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石头，帮我扶着竹篓，我去上面看看。”
那片艾草长得比人高，叶子上的露水格外多，玄风钻进去没两步，衣摆就湿了大半。他小心地拨开叶片，忽然发现艾草丛里藏着几株紫苏，紫莹莹的叶子在晨光里泛着光。这东西好，既能当调料，又能治风寒，玄风眼睛一亮，赶紧拿出小铲子挖起来。
“玄风哥，找到啥好东西了？”石头在下面喊，声音被草叶滤得有点闷。
“紫苏，”玄风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带着点笑意，“回去给你做紫苏煎蛋，香得很。”
“好啊好啊！”石头乐得直拍手，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丫丫说她娘以前用紫苏泡过酒，说比枸杞酒还烈，是真的吗？”
玄风正把挖好的紫苏放进竹篓，闻言笑了笑：“是烈点，不过紫苏性温，泡出来的酒喝着暖，冬天驱寒正好。等秋天收了新紫苏，咱们也泡一坛试试。”
两人在山里转了快一个时辰，竹篓渐渐满了，除了薄荷和紫苏，还顺带采了些蒲公英和马齿苋——都是些家常药材，却是玄风特意留意的。蒲公英能消炎，马齿苋凉拌着吃爽口，李婶总说夏天吃这个败火。
往回走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石头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忽然停在一丛灌木前，指着上面的小红果喊：“玄风哥！你看这是不是覆盆子？红红的像小灯笼！”
玄风走过去一看，还真是。一颗颗红透的果子挂在枝头，沾着露水，看着就甜。他摘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瞬间在舌尖爆开，带着点山野的清香。“摘点回去，给丫丫当零嘴。”他说着，找了片大叶子铺在竹篓底，小心地把覆盆子摘下来放好，生怕碰坏了。
石头也学着摘，手指被刺扎了下，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把摘到的最大一颗递过来：“玄风哥你尝尝这个，特别红！”
玄风接过来，果然甜得更纯粹。他看着石头指尖渗出来的小红点，从布包里拿出块干净的布递过去：“擦擦，别碰脏了。前面有溪水，过去洗洗。”
溪水潺潺的，映着两岸的绿树，透亮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玄风把竹篓放在岸边，先蹲下来洗手，水凉丝丝的，正好洗去手上的泥土。石头也凑过来，把受伤的手指伸进水里泡着，忽然又想起什么，脱了鞋就往水里踩：“好凉快！玄风哥你也来试试！”
玄风看着他踩得水花四溅，无奈地摇摇头，却没阻止。自己则把薄荷和紫苏分门别类地摆好，用草绳捆成小束，这样回去挂在屋檐下晾干，既整齐又好拿。
等石头玩够了水，两人继续往回走。竹篓里的草药散发着清苦又清新的香，覆盆子的甜香混在里面，倒成了种特别的味道。石头边走边哼着不成调的歌，玄风听着，忽然觉得这晨光、这草木香、这身边的少年声，都像被露水浸过似的，润得人心头发软。
快到村口时，远远看见丫丫站在老槐树下张望，看见他们就挥起了手，声音清脆得像风铃：“玄风哥！石头！你们回来啦！李婶让我来接你们，说早饭快凉了！”
玄风抬头看了看，阳光穿过槐树叶，在丫丫身上洒下点点金斑，她手里还拿着两个空篮子，大概是准备来装东西的。他忽然加快了脚步，竹篓里的草药随着动作轻轻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在应和着这热闹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