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一刻钟,有内侍出来又把他们十人叫进去。
“诸位大人意见有分歧,为公平起见,朕决定让你们再比一场。”
突如其来的比试打了十人一个措手不及,但这是皇上的意思,没人敢拒绝。
众人一起来到文华殿,依旧由皇上出题。
“南方水患频发,百姓苦不堪言,尔等有何良策以解此困?限时两个时辰,开始吧。”
众人纷纷跪地领命,随后走向各自桌案。
夏温娄凝眉思索,很快一套方案在脑海中成型。
他不仅阐述了疏通河道、加固堤坝这些常规举措,还详细写下建立水文监测站,利用专业人员定期监测水位、水流变化,提前预测水患的方案;又提出可制作简易的洪水风险地图,标注出易受灾区域,方便提前疏散百姓。
在物资调配方面,他主张设立专门的物资储备库,分类储备救灾物资,建立高效的物资分发体系,确保受灾百姓能及时得到救助。
这里无疑运用了的前世的知识,古今结合,别具一格。
收卷后,皇上和读卷官们纷纷传阅,待逐一看过后,这次大家的意见基本统一,认定夏温娄当为魁首。
皇上嘴角上扬,满意的点点头。确定好一甲三人和传胪的人选,皇上忽然问出一个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河朔永宁府安县夏松是多少名?”
众人对这名字均不熟悉,只能赶紧翻阅名单,终于在倒数第七找到这个名字。
皇上知道名次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倒七与倒一相去几何?便将此人列作末位,赐个‘孙山’的名头。跟咱们状元的名字一起,也算是首尾相应,看着喜庆。”
一个不起眼的人,又是垫底的,就算换了也没影响,大家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有意见,名次就此定下。
有了结果,殿外等候的十位考生终于能各回各家。夏温娄很想尽快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他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出宫时,被一个小内侍悄悄拉住。
看着前方的九人离他越来越远,他只能面对现实。满脸不情愿的跟着小内侍去了让他深恶痛绝的御书房。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一手支着头,含笑打量他:”走的挺利索,看来你这双腿是没事了。”
上次面圣,夏温娄把姿态放的多低啊,依旧没落好。这些天他算是悟出来了,皇上不止不会让他落榜,而且还想让他凭实力力压众学子。
既然这样,那还忍什么?张口便是一句欠打的话:“托陛下的福,没断。”
虽然皇上和夏温娄直到上次在御书房才是第一次见面,但自从林逸尘和苏瑾渊收徒开始,影枭一直有把夏温娄的消息传给他。
后来俩老头云游四方,影枭还专门留了人继续往宫里传递消息。这么些年下来,皇上对夏温娄不说了如指掌,对他的脾性和行事风格,还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
因夏温娄今日的策论一举夺魁,皇上心情格外好。只不轻不重的斥道:“少跟朕阴阳怪气,念在你今日答的不错,朕不跟你计较。看来前些日子的策论没白背。”
此时此地提及背策论的事儿,那就是在唤醒夏温娄的疼痛记忆,心情当然不怎么美好。心里骂着“狗皇帝”,面上却恭敬道:“是,臣若能金榜题名,全仰赖陛下教化有方。”
听着夏温娄言不由衷的话,皇上只觉有趣。人的心天生就是长偏的,同样的话,夏温娄说,在皇上眼中是真性情。换个人,可能就是虚伪了。
“朕一向赏罚分明,这回的赏赐,朕已经给了。以后可要好好表现,莫让朕失望。不然——朕若失望,你也别想好过!”
夏温娄直接忽略后半句,只想前半句。赏赐?赏赐在哪儿呢?他大着胆子往桌案上瞧,上面好像没哪样东西能赏自己的。
“看什么呢?”
“陛下说赏赐已经给了,臣没看到啊!”
“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皇上要打哑迷,夏温娄不好再追问,那就等明天看看吧。
“陛下若是没什么吩咐,臣先行告退。”
见夏温娄总想开溜,皇上偏不如他的意。
“先别着急走,陪朕用完膳再回去。”
夏温娄对皇宫的御膳什么味道是挺好奇,但如果对面坐的是皇上,哪怕一桌山珍海味摆在面前,恐怕也没心思品尝。
“臣举止粗鲁,不知礼节,恐污了陛下慧眼。还是等臣学好礼仪再陪陛下用膳吧。”
皇上轻哼一声:“你前天在朕眼皮子底下不是吃的挺香吗?”
“所以前天臣不就惹陛下不高兴了吗。”
皇上白他一眼:“那朕也没见你少吃一口。”
“粒粒皆辛苦,浪费可耻。”
“滚吧!”
夏温娄麻溜儿的行礼告退。
等人走后,曹公公看皇上脸上还挂着笑,便也跟着陪笑道:“夏公子当真是个妙人儿,若是别人听说陪陛下用膳,还不得马上磕头谢恩。夏公子竟然躲了。”
皇上轻笑道:“上回朕在气头上,收拾他收拾的有点过了,这小子心里还跟朕别着劲儿呢!让人去给他送几道御膳房的菜,就当尝个鲜。”
“是。”
曹公公这次派的是自己最称心的干儿子,小禄子,特意嘱咐他要跟夏温娄打好关系。
作为皇上身边的贴身内侍,曹公公敏锐察觉到,皇上对夏温娄的态度,与对待寻常看中的臣子截然不同。
那种无意间的关切与纵容,倒有几分寻常人家长辈看待自家晚辈的意思,透着股发自肺腑的亲近,这种殊荣到目前为止,夏温娄可是独一份儿。
夏温娄是没听到曹公公的心声,如果听到肯定会说:狗屁的殊荣,我就一给皇上打工的,我干活,他给好处,谁也不欠谁。
自夏温娄进宫后,夏柏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担心皇上又会为难他。最后索性坐上马车赶去宫门外等着。好不容易看到有书生模样的人出来了,却独独不见夏温娄。
全伯上前询问,他们有的说不知道,有的说好像被人叫走了。总之就是大家一起面圣,却没一起出来。
不问还好,一问,夏柏心下更加难安。他时不时探出头,看门口是否有人出来。
好在没过多久,终于看到夏温娄的身影,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夏柏会亲自等在宫门外,是夏温娄没想到的。略一思索,便知夏柏是担心他会出事。
“爹,我们回家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安了夏柏的心。
在他们的马车走远后,拐角处现出一抹人影,正怨毒的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这人便是夏松。等到明天放榜,只怕他的恨意更甚。
父子俩到家后不久,小禄子便提着食盒来了。
“夏公子,这是陛下吩咐干爹给您备的几道菜,都是御膳房的拿手菜,您尝尝。”
全伯激动的接食盒的手都在抖,他在将军府这么多年,皇上别说是送几道菜,就是菜叶子都没见一片儿。
小禄子看全伯的手抖的如同筛子,担心他拿不稳把食盒再摔了,一直没敢松手。
夏温娄见状,只得上前亲自把食盒接过来放桌上,然后就是听不出一点诚意的谢恩。
“多谢陛下赏赐,臣受宠若惊,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