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睡着了。
她上楼不过三五分钟。
而他累到连一碗泡面的时间都等不了，就这么睡着了。
可就连睡着，他眉心都是蹙着的。
就仿佛那纹路一直都在那里。
可她认识的那个江夜，不是这样的。
目光轻移，林夕转身上楼。
丢开泡面，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毯子，林夕下楼给江夜盖在身上。
抓着手机坐回了电脑前。
搜索星辰。
无论是本地新闻还是微博热搜，词条若干。
哪部大制作的影视剧刚刚开机，正在紧锣密鼓的在拍摄中。
哪些即将上线与观众见面。
抑或者，哪些明星又有了什么新动向。
所有直接间接的影响，最终都导向今日股价。
哪怕林夕这样不懂经营的人也看得出，星辰势头正猛。
江夜做的很好。
再搜索江夜。
最先跳出来的就是他和那位唐家大小姐的约会。
以及，蒋唐联姻在即的轰动。
刻意不去看照片里高贵优雅的像白天鹅一样的明媚女孩儿。
林夕回到搜索栏，重新输入“蒋氏”。
蒋氏集团映入眼帘。
百科词条里，江夜生父，那位蒋家家主之后，紧跟着蒋君豪和江夜的基本信息。
那张熟悉的面孔旁，江夜的名字变成了蒋夜。
只名字后加了个括号。
特别标出了他的曾用名，江夜。
面前那张沉睡着的脸。
和手机里帅气不羁的蒋夜重叠起来。
明明是同一张脸。
可这一刻，却有种不是同一个人的陌生感。
林夕怔怔的看着，心口发涩。
再退回到那张刻意没去看过的照片，看着那个不知媒体什么时候标注上去的人物介绍。
一个是唐家大小姐，唐玥。
一个是蒋家二少爷，蒋夜。
怎么看，都觉得评论里那句天造地设形容的恰如其分。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
可蒋夜就是比江夜贵气许多。
就好像他在流淌着金汁的温泉里浸染过，然后又高高挂在了金字塔尖似的。
林夕，你看！
门当户对远比你想象的来的更重要。
成为蒋夜，他是前呼后拥的蒋家二少，媒体的镜头都自带滤镜。
做江夜，他除了你和老乌龟，一无所有。
你那声少爷，多讽刺？
“看什么呢？”
暗影罩下。
慵懒的声线在头顶响起。
林夕眼疾手快的收起手机抬起头，“你……你醒啦。”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可江夜看到了。
女孩儿强自镇定的站起身，“你睡着了，泡面泡太久就吃不了了，我就倒了！你……等几分钟，我重新……”
林夕转身想上楼。
面前一黯。
江夜闪过身挡住了她的去路，“不吃了！”
喉咙里酸酸的。
林夕点头。
想回头去看几点了，好借着时间太晚催他离开。
青草香气逼近。
手腕被握住。
“林小夕，你看到的那新闻，不是真的！”
林夕抬眼。
江夜眸光深沉，“我确实去见了唐玥。但那不是我的本意。”
“蒋家会不会和唐家联姻，那是蒋家的事，林小夕，我不会和除你之外的女人产生任何一丝多余的联系，你信我！”
一颗心砰砰直跳。
像是怀里揣了只逃命的兔子。
身后有狐狸在追似的。
林夕怔怔的看着江夜，忘了反应。
江夜拽着林夕的手腕一拉，将人拥进怀里。
连日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心都跟着轻松的飘到了头顶。
江夜拥住林夕，下巴落在她颈窝里，“林小夕，你再给我点时间，等等我，好不好？”
想说好。
可那只兔子跑进她心里，跑的乱七八糟。
仿佛她一开口，它就要从她嘴里跳出来了。
林夕怔怔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江夜声音温柔，直起身揉揉林夕的头，“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你还没吃东西呢！”
林夕一急。
就见江夜笑的眼眸明亮，“不饿了。”
看见她好好的。
还能抱抱她。
让他再连轴转48个小时，他都觉得小事一桩。
“过来锁门……”江夜朝前走，手滑落下去，自然而然的牵住了林夕的手。
指尖像是被烫到了。
那只慌的毫无胆魄的兔子像是喝醉了，更加慌不择路。
林夕就这么乖乖又呆呆的任凭江夜牵着她，牵到门口。
几步路。
在林夕心里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可江夜觉得，他的一个呼吸都还没结束，就到了。
女孩儿呆呆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到了。
江夜缓缓松开手，揉了揉林夕的头，“回去吧。”
下台阶。
关门。
江夜目光紧盯林夕，不知道女孩儿是不是被他吓到了。
就见林夕抬起头，“少爷，晚安！”
江夜颔首。
一步。
两步。
退出几步，转身坐进车里。
车子发动，驶出停车位，江夜再抬眼，林夕依旧站在门里，没有要拉上帘子的意思。
脚尖微松，想要踩刹车。
有那么一瞬间，江夜的呼吸在咆哮。
去他的蒋家！
去他的唐玥！
林小夕，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蒋家会放弃他？
那就放弃吧，反正他从来没想过要做蒋夜。
哪怕连江夜都做不了也无所谓，最起码他还有她。
足够了！
念头刚起。
手机叮铃铃响起。
江夜再抬眼，就见林夕冲他挥手。
法拉利转头，后视镜里，帘子拉上。
灯光随之熄灭。
冲动像那头腾空的黑龙，被抽走筋骨，啪的一下砸进深渊。
江夜垂眸，接通电话，“怎么了？”
法拉利驶出花半里的同一时间。
唐玥接到了私家侦探发来的微信。
明亮的笑容在点开图片的那一瞬倏然凝滞。
头顶变幻的霓虹灯束里，唐玥脸色难看。
那天的雅间里，江夜神色冷沉：你大可以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我身上，我是私生子，我为人傲慢，或者……我喜欢男人，都可以！我照单全收，全都配合！
可照片里，江夜神色温柔，眸光聚集处，仿佛那是他的全世界。
而他看着的，是……林夕。
细长的指甲几乎穿透坚硬的屏幕，戳进那张看一眼就让她憎恶的面孔里去。
唐玥发了条信息出去。
跟朋友们打了声招呼，不顾她们的热情挽留，唐玥径直出了酒吧。
轰！
黑色幻影闪电一般劈进黑夜。
十多分钟后，车速放缓声音放轻。
唐玥把车子开进巷子，停在了四合院门口。
“大小姐回来了！”
“我爸呢？”
“刚回正屋，应该已经休息了！”
“好……”
“爸，爸您睡了吗？我有件天大的事要和您商量，爸！”
一如从前每次回来，唐玥像只欢快的百灵鸟，一路飞进了正屋。
灯光尽明。
唐玥掀起帘子进屋，“爸，我要城西那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