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松塔的桦树皮哨子悬在唇边忘了吹响。
“巴图大哥，我可比不过你……”
林川刚要拒绝，突然被人推搡着跌进由皮靴和桦树皮围成的圆圈。
人群响起一片呼哨声，托尔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哈哈哈，林川，干掉巴图！”
“来，试试！”巴图握住林川的手。
两人手掌相握的瞬间，林川感到一股热浪从巴图掌心传来，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驯鹿角。
“巴图大哥，这多不好。”林川笑起来，低声道：“万一你输了咋办？”
“好小子！”巴图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震得远处树上的松鼠纷纷逃窜。
他突然发力，试图用蛮力将林川拽倒。
可林川却把腰一拧，将他的力量引向侧面。
人群突然发出惊呼，巴图的表情从戏谑转为凝重。
他猛地起身，将林川的手臂举过头顶。
林川感到自己几乎要被举离地面，他临危不乱，整个人一松，身体向后仰倒。
巴图的力量突然失去着力点，踉跄着向前扑去。
林川趁机翻身落地，手掌在巴图后颈轻轻一按。
巴图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抬头望着林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松塔的桦树皮哨子吹出一连串急促的旋律。
有人笑着递来一碗鹿血酒。
林川接过来，巴图哈哈笑着站起身来：“喝吧，索伦族勇士！”
林川也不客气，将鹿血酒放在嘴边，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鹿血酒顺着林川的下巴滑落，在他胸前晕开暗红的印记。
巴图伸手重重拍在林川背上，爽朗大笑道：“好小子！这手功夫，比我们草原上最矫健的雄鹰还要敏捷，连我这双驯服烈马的手，都栽在了你的手里！”
周围的牧民们纷纷围拢过来，他们眼中满是钦佩。
松塔兴奋地挤到林川身旁：“林川大哥，刚才那招教教我，我也要把巴图撂倒！”
“哈哈松塔，你想撂倒我，等鹿湖的水干了吧！”
巴图说完，单手搂住林川的肩膀：“走，林川，咱们聊聊！”
两人穿过喧闹人群，靴底碾过篝火堆里未燃尽的驯鹿胫骨，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林川兄弟，你知道为什么那边的牧民愿意往边境卖牛吗？”
巴图从腰间解下一只皮囊，用鹿角刀挑开塞子，伏特加的气味混着皮子味儿漫出来。
他仰头喝了一口，递给林川。
“国家收购价压得太狠？”林川也喝了一口，犹豫着问道。
“官价二百二图格里克！”巴图竖起一根手指头：“按他们和莫斯科定的鬼汇率，才合五十五卢布！这是一头公牛的价格，成年公牛！”
不远处，索拉夫正拿着望远镜观察野生的鹿群。
巴图压低声音：“但要是把牛赶到界碑另一边，毛子能给到一百二十卢布，足足高了一倍多。去年冬天，乌力吉用三头牛换了台波多尔斯克牌缝纫机……”
他朝正在补帐篷的女人们努嘴：“现在他老婆都能用棉线绣出山茶花了。”
林川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问道：“这么大的差价，牧民们肯定不乐意，怪不得会走私。”
巴图点点头，随手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扔进湖里，溅起一片水花：“没错！很多牧民为了多赚些，都私下和毛子交易。用牛去换手表、缝纫机这类紧俏货，再转手卖掉，能多赚不少。我上次去外蒙，和巴特尔他们聊过，他们的集体农庄有三千多头牛，平时卖个一两百头，根本发现不了，早就想找靠谱的买家了。”
“巴特尔？是你朋友？”林川问道：“靠得住吗？会不会有风险？”
巴图拍了拍林川的肩膀，语气笃定：“巴特尔是我过命的兄弟，我救过他的命，绝对信得过。我们可以用毛子的热水瓶、手电筒、手表、伏特加这些牧民急需的物资去换牛，这样既不直接涉及现金交易，又能满足双方需求，还能降低风险。巴特尔提起过，几个月前有六百头牛从色楞格河过去，回来时变成三百块胜利牌手表和五十箱莫斯科牌伏特加……”
“这个方法不错！”林川眼睛一亮。
他手上只能拿得出金子。
如果用金子直接换牛的话，就要按照毛子那边的金价来兑换。
可如果先用金子来采购毛子的物资，再用物资去兑换牛，那可就赚大发了。
他蹲下身，用猎刀在地上划出计算公式：“按黑市汇率，一公斤黄金能换七千卢布。苏联胜利牌手表每块约一百卢布，能换七十块；热水瓶每个十五卢布，能换四百六十个……”
巴图也蹲下来，可是看不懂林川列的算式。
“用六百头牛换三百块手表……一块手表两头牛……再换算黑市的价格……三百块……四万五千卢布……”
“四万五千？那是多少啊？”巴图盯着林川画的算式，左看右看：“林川兄弟，你在画符吗？”
常年游牧的汉子，从来没有算过成千上万的数字。
林川越算越震惊：“如果用黄金买手表再倒卖，这一轮下来，利润率能达到……百分之四百！！！”
“我咋越听越不懂了呢？”巴图挠挠头，一脸困惑。
“巴图大哥，我在算账。”林川笑道：“这是贸易……”
“毛衣？怎么变成了毛衣？不是手表吗？”巴图愣住了。
林川解释道：“我在算……用黄金购买毛子物资，再用物资换取外蒙的牛，一部分牛用来做罐头，剩下的牛变成卢布……”
“可卢布又不能当饭吃。”巴图挠着后脑勺，“你要这么多卢布干什么？”
林川凑近巴图，压低声音：“卢布能变成黄金，黄金又能变成牛，牛再变成卢布……”
每一轮都是雪球，越滚越大，几轮下来，就是惊人的财富。
巴图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摇摇头：“汉人就是脑子活。你自己算吧，那么多头牛，我脑袋都要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