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民安在蛮早时候来到相国府外,范长云知道妹妹会来找他查信物去处,便叫人在府门盯着,下人见四姑娘很早就来,马上去通知范长云。
范长云过了来,打量了片刻苏民安,“你今日比昨日早许多。早了半个市场。还不到辰时。可见记挂信物之事。”
苏民安颔首,“早些去当铺,问完了不耽误阿兄去任上忙。”
范长云点了点头,“那上马车吧。吃早了吗?附近餐铺给你买点小包子,打碗粥?”
苏民安说,“吃了的。阿兄不必麻烦。”
上了马车,苏民安睇着范长云,主动寒暄,“阿兄每日行程都是什么样?在刑部当差会忙到很晚么?”
“素日为兄不是在刑部任上就在相国府,要么就是在摄政王府和王爷在一处。”
范长云摸了摸自己额头,“昨儿早上辞别你后,为兄去了刑部任上做事,那不是宋公泽被押在刑部么,我排布人看押他呢。下午提前早退了一个时辰,去摄政王府看望了王爷,昏迷了二天一夜,人终于是醒了,醒了不肯用药,伤口因为他不用药,溃烂很快,仍要去任上兼国,去兵营练兵,王妃、贤妃及姜玉硬拦下来了。”
苏民安说,“阿兄每日行程挺忙碌的,照顾好身体。”
来到当铺,伙计看又是那位出身不凡的官爷和容貌出众的女娘,他抓了抓头发,“许是要账不顺利,我家老爷在外地住下了,估计今天下午才回来呢。二位不如明天再来。”
范长云感到气馁,带着妹妹来查案,连续两天都不顺利,他说,“你家老爷去哪里要账了?推三阻四是不是逃避官府问询?”
“去京南丰裕县。”伙计说,“没有真没有,我家老爷对官府是很敬重的。”
范长云言道,“小四,我带你去京南丰裕县找掌柜的吧。连着跑两天空趟了。事不过三。”
苏民安抿唇笑了笑,“不用去丰裕县找他。我们明天再来当铺就是了。”
“不用怕麻烦为兄的。”
“没有,我要赶回去写婚礼请柬和分装喜糖。阿兄明早见。”
“小四明早见。”
范长云蹙了蹙眉,明显感觉到小四的心情没有因为两度没有见着当铺老板而变得不好,反而比清早刚见她时心情轻松了些。
他疑惑的看着小四的背影,不能吧,小四不能是来打听谁的消息的吧。
他这个妹妹心里挺能藏事的。
但应该是他想多了。
那可是在花朝宴上煽动相国府、花府,使朝里风向逆转,导致摄政王失去两大政援而引发后续巨大连带反应,二月十七那日摄政王只身一人应对皇帝、太子及数十官员的无法无天的小四。
她哪里可能是来打听害她失去酒楼和书院,被冤枉数年的摄政王的消息的呢。
想必每日早早过来,不为书院酒楼,也为娘亲的下落。
苏民安回到京西家宅,和沈正林一起写婚礼请柬,分装喜糖,她买了红绸回宅,她把红绸挽成很漂亮的花结,方便沈正林去悬挂在屋内和廊底,“真是喜庆,回头把院子里挂满红绸,穿着嫁衣,接受亲朋好友的祝贺,也太幸福了把。”
沈正林见她面色好了些,“信物有眉目了?那当铺老板交代了信物去处了?”
“今天老板还没回来呢。明日和我哥再去见他。”苏民安说,“老板去京南哪里来着,京南丰裕县要账去了,我记起来了。”
沈正林将手里毛笔放了下来,所以女娘她在开心什么?连续两天没有见到当铺老板,值得开心么。
当夜,苏民安没有趴在窗棂上熬夜,和苒儿早早便歇息了,她用手抚摸着儿子酷似皇次子的眉眼,吻了吻儿子的眉心。
沈正林夜里去见了一个昔日同僚,于茶楼聊天饮茶,问道:“王爷伤势怎么样?我这个老下属,可是担心的很。”
“王爷伤重的很,昏迷了两天一夜,昨儿才醒来呢。”
沈正林给对方添茶,漫不经心道,“范公子这二日去看望王爷了?”
“那自然,范公子是王爷跟前的第一红人,哪里会不去看望。”
沈正林面色沉了下去,民安心事藏的很严实,他靠猜测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
***
摄政王府。
书房里,姜元末唇色泛白着,面庞全无一丝血色,他昏迷了二天一夜,醒来后离二月十七已经过去了三天。
今日二月二十了呢。
二月只有二十八日。
再有八日,有人就要办喜事,成为别人的新娘。
他想,这是他应得的,因为曾经他使女郎君目睹他同花小姐的婚礼,无论是什么原因吧,当时女郎君她是痛的。
秦衿端着药物进了书房,将托盘搁在桌案,“王爷,奏折晚几日看就是了。或者叫皇上、太子去看就是,他们原该劳神出力,不然占着皇位、东宫之位只享清福么。您当前需要养伤。为何不用药呢?”
姜元末提不起兴致去用药,心理上颇为消极。
贤妃姜玉固然希望他伤快些好起来,花南薇也劝他用药,为了花家,当然她说因为关心他,可他对花南薇有并不善意的揣测,曾经他下冷宫,未婚妻花南薇是第一个背弃他的人。
跟随他的人为了大周前程不在皇上手里没落下去,希望他活。
太后为了六叔的怀才不遇、遁入空门,希望他造反为六叔出口气,也希望他活。
这样多的人希望他活着。
【你明日会不会死掉】
可有些女娘是厌恶他到希望他死掉的。
因为在女娘心里,他是德不配位的人物,骨子里就有皇上始乱终弃的血液,天生的坏胚。
现在局势,皇帝和太子、宋邝及那些投靠东宫的三十余位臣子,必然抱团在暗中商议对策,要如何使他卸任摄政王职位,并交出兵权。
他为了娘,为了妹妹,以及舅父那只手,甚至为了他的兵将,应该要好生用药的。
可女娘这句话,使他懒得用药。
想活又想死。
怕死了娘和妹妹被充军,他的人都不得善终;又想死了一了百了,他归根结底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孩儿他娘和儿子都不再属于他,他为了这个为了那个,结果妻离子散的,想任性一次。
任性妄为的顺着性子来。
挺矛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