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朝从未有过如此先例。”
陆明煦深吸一口气，纳头便拜：“倘若陛下收佑景做儿子，将皇位交到佑景手中，天下会大乱的。届时谁都想来争一争这皇位，到时候只怕微臣也无法替陛下守住这江山！”
陆明煦身为镇国将军，又有从龙之功，以他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皇帝是一定要给足面子的。
可良久过去，皇帝却没有开口说话。
三人面上不显，心中却紧张万分。
陆明煦已经说了他能说的所有，而陈映晚是没有在皇帝面前说话的权力。
只有佑景……可佑景又怎么能说不呢？
忽然，只见佑景磕了个头。
“陛下垂爱，我愿意留在宫中。”
陈映晚一怔，微微侧头去看佑景。
皇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果真愿意？”
“是，能有幸留在陛下身边，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不过恳请陛下，倘若陛下想收我为养子，还望在殿试结果宣布之后。”
皇帝：“这又是为什么？”
佑景低头：“我曾答应过娘亲，一定会金榜题名，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往后我不能再在娘亲面前尽孝，就先让我了却这个执念吧。”
“只要能让家人日后安康顺遂，我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皇帝笑道：“这么说来，你很确信自己会金榜题名？”
佑景道：“倘若我没有金榜题名，陛下或许也不会如此看重我。”
皇帝不置可否，又问：“我听说，惠王的儿子承慎和你们关系不大融洽。”
“如今朕给你做主，你打算怎么处置承慎？”
佑景垂眸。
怎么处置承慎？……在昨日和娘亲团聚之前，他恨不得杀了承慎。
因为佑景知道承慎两辈子对娘亲的伤害。
这种情况之下，承慎居然还敢将娘亲带走？
他为娘亲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悲哀愤怒。
可昨日他去寻娘亲时，看到了承慎和娘亲那副岁月静好的画面，突然就有些怔愣。
那一瞬间，他开始有些明白承慎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娘亲无疑是美好的，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无论谁是她的孩子，都会过得很幸福。
佑景亲身体会过，所以他明白。
承慎也是如此。
上辈子承慎得到的甚至是比佑景得到的更浓烈更无私的母爱，于是当承慎失去的时候，才会那么崩溃，才执着地想要重新得到这份母爱。
承慎是固执的。
在昨日之前，佑景一直觉得他不正常、过于极端。
但现在，佑景意识到无论承慎有多么不好，但他对娘亲的感情却是真的。
所以要怎么处置这样的人呢？
“承慎……是惠王殿下的孩子，惠王又是陛下的亲弟弟，若无重大过错，一切都可以揭过。”
“那你们之间的纠葛？”
佑景闭了闭眼。
昨晚娘亲说过，承慎已经不在拥有系统。
也就是说，只要有惠王的束缚，承慎不会再对他们产生威胁。
佑景看见娘亲的神色，便知道娘亲有些心软了。
是啊，面对亲手养了十多年的孩子，是个人都会心软。
当初佑景能被娘亲收养，不也是因为娘亲的心软吗？
于是佑景道：“我们与世子之间，一笔勾销。”
皇帝看了佑景许久，忽然轻笑一声。
他低头从一堆奏折中翻出两张纸。
“你过来看看。”
“一张是你的策论，另一张则是承慎的。”
“你们两个不分伯仲，朕实在不知道该选哪个做状元郎，哪个做榜眼。”
“所以在此之前，我曾叫来了承慎，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而承慎在皇帝面前极尽所能说了佑景的坏话，挑拨关系。
不过似乎承慎也知道皇帝不会赐死佑景，所以只说佑景品德败坏，并没要佑景去死。
但眼下佑景的回答，和承慎所说形成鲜明对比。
皇帝也有了决策：“今日你这番话，让朕知道谁能成为状元了。”
在皇帝带着欣慰的声音中，三人被送出了尚书房。
陈映晚还有些茫然。
“所以……陛下刚才只是在考验佑景？”
陆明煦挠了挠头：“应该……是吧。”
只有佑景，虽然已经确定自己会成为状元，却依旧闷闷不乐。
直到回了府，陈映晚跟柳翠云母女讲了进宫面圣的经过，柳翠云听得一愣一愣的。
幸而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柳翠云高兴地看向佑景，可他脸上还是没有喜色。
陈映晚看出了佑景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被皇帝吓到了？”
佑景缓缓摇头，抬眸看了看娘亲，抿着嘴唇，却十分挣扎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佑景别是高兴傻了，”柳翠云摸了摸佑景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
“这也不烫啊。”
陈月宜扯了一下娘亲的袖口，小声道：“娘，肯定不会是太高兴的问题呀，佑景早就见过大场面了。”
家人们都在关心着他，佑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娘亲面前，保住娘亲的膝盖哭了出来：
“娘，我好像知道我爹是谁了。”
几人一愣。
陈映晚想起承慎的话，承慎说过佑景是惠王在外的私生子，她没有产生过怀疑。
但因为担心佑景会自卑，所以她暂时没有告诉佑景真相。
她给柳翠云和陈月宜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转身去关门。
陈映晚又俯身低声问：“你知道了？”
佑景抽泣着，又发现娘亲的眼神不对，一边哽咽着一边问：“……娘亲也知道了？”
陈映晚点点头，又心疼地捏着帕子为佑景擦眼泪。
“没关系的，无论你爹是谁，你都永远是娘亲的孩子。”
“就算是惠王又怎么样？谁也不能从娘亲身边抢走你！”
陈映晚语气斩钉截铁，却见好不容易止住哭的佑景突然哭得更厉害了。
“娘亲，你猜错了，我爹不是惠王。”
而且如果他爹一定要抢走他，娘亲好像真的没有办法。
陈映晚顿了顿，疑惑地挑了下眉，刚想问出口，忽然愣住了。
自己连惠王都不怕。
那比惠王还厉害的人会是谁呢……
一瞬间，陈映晚只觉得眼前一黑。
不会吧！
她养了皇帝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