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家暴?”沈寒川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沈晏舟,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你说说,我家暴谁了。”
他拦在沈晏舟面前,怒气冲冲地瞪他,“说啊!”
沈朝雾倒是觉得——
比起家暴,沈寒川更像是个超雄才对。
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沈朝雾懒懒打了个哈欠,她撩起勾人漂亮的眉眼,“不自杀的话,我就先走了,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就像狼来了的故事。”
她淡淡道,“骗人的次数多了,就没人会再把你当一回事了。”
说完,沈朝雾转身离开。
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沈寒川。
沈寒川盯着女人窈窕纤细的背影,看着她穿着利落的衬衫长裤,连头发都不似往常那样披散着,反而盘了起来。
簪子上镶嵌着一颗蓝宝石。
冰冷,耀眼。
像极了沈朝雾。
他的妹妹也从来都是这样冰冷耀眼的人。
沈寒川恍惚了片刻,他抿了抿唇怔怔道,“奇怪,她今天怎么穿起裤子来了,而且她不是向来都不喜欢扎头发的么。”
他知道沈朝雾嫌麻烦,也不喜欢打理头发。
扎头发有一定的概率会扎不好,虽然沈朝雾的脸在那摆着,再丑的发型配上她的脸都会显得格外合理。
但是。
她还是懒。
从小就这样。
小时候,沈寒川看不惯小姑娘的头发像个鸡窝似的,总是把她逮到身前,然后笨拙地给她梳理头发。
扎上一个歪歪扭扭的苹果头。
但沈朝雾长大了之后,碍于男女有别,沈寒川也只能口头上说她两句。
再后来,江瑶来了沈家之后,沈寒川就再也不管她了。
沈朝雾也就一直披散着头发。
回忆到这里,沈寒川心脏蓦的刺痛起来,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扎头发不也挺漂亮的,整天懒得像什么样子……”
沈朝雾长得那么漂亮。
哪里会有丑的时候。
沈晏舟神情复杂地盯着他,淡淡出声,“她只是觉得这样扎起头发,救你的时候不会拖后腿。”
“裤子也是。”
这么简单的原因,沈晏舟一眼就看透了。
可沈寒川却不明白。
听完,沈寒川顿时怔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木木开口,“不是……”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沈晏舟眼里掠过一丝嘲讽之色。
他没资格说沈寒川。
因为他们都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
明明沈朝雾从来都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更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自私恶毒,相反——
真正恶毒狭隘的人,从来都是他们这三个哥哥。
沈晏舟在那么多失眠的夜晚里,思索沈朝雾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惜。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出来。
或许做错事的,从来都只是他。
“嗯?”沈晏舟嘲讽挑眉,“怎么不说话了?你也想不明白么?”
“我……”
沈寒川垂下眼皮。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知道,水库这个地方偏僻又枯燥,沈朝雾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她只是怕他出事而已。
可他做了什么……
沈寒川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越想,他的心脏就越像针扎似的痛。
太痛了。
所以,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沈朝雾?
沈寒川想不出来。
他扭过头去,闷闷地说,“她一直针对阿瑶。”
“她怎么针对的?”沈晏舟眸中闪烁意味不明的光亮,“沈寒川,我之前也想过,为什么我们恨她。”
“她到底做了什么。”
“后来我才想明白,其实她什么都没错。”沈晏舟垂眼,眼尾微微发红,向来平静冷淡的情绪像是一个气球。
被尖锐的冷刺扎破。
四肢百骸都透着冷意。
他顿了顿,继续说,“只是因为江瑶太会装可怜了,所以让我们本能地觉得是朝朝抢走了江瑶的一切。”
“所以,我们本能地排斥朝朝。”
“只要她站在那,我们就会觉得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些话,在沈朝雾面前,他从来都不敢说。
只有在沈寒川面前。
他才会透露出一丝悔意。
沈寒川彻底愣住了,他没想过这种角度,“可,可是阿瑶又有什么错,她已经那么惨了,我们不对她好,谁还能对她好?”
“……”
沈晏舟是真无语,“你没救了。”
“我说的不对?”沈寒川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你知道阿瑶有多可怜吗?她唯一的亲人都去世了,现在你还说这些让人寒心的话。”
“沈朝雾她本来就享受了那么多红利,让步一些怎么了?”
沈寒川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似乎只要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深究那些不合理的漏洞,就可以证明他没错。
但是沈晏舟不会惯着他。
薄唇轻扯,沈晏舟往前走了两步,拉近和他的距离,冰冷的嗓音毫无错漏地在沈寒川耳边响起。
“可是。”
他咬字很轻,轻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缓缓地开口,“朝朝享受的红利,你不也一样享受了么,我不也一样享受了么?沈星沉不也一样享受了么。”
“如果你指的红利是出身优越,家世优渥,或者是继承了优良姣好的基因,那么你不也一样享受了么?”
“因为你享受了红利,所以你成了一名优秀的钢琴家。”
“因为我享受了红利,所以我成了一名所谓的企业家。”
“因为沈星沉享受了红利,所以他成了一名天才的科研家。”
“你享尽了美名和红利,却还在道貌岸然地道德绑架朝朝,谁给你的脸。”
沈晏舟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
他长舒一口气。
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尽数发泄出来。
他觉得,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沈寒川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荒谬的观点,“不是,我们和沈朝雾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
沈晏舟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堆叠起衣袖,露出昂贵的金属腕表,“还是说,你认为男人天生就该凌驾于女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