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盛暖什么,而是说林弘文:“你还没看出来庭舟是怎么想的吗?他是有错,可他也在努力改,上次他那么真诚地去你们林家,你是怎么对他的?你就一直阻止他,不给他机会,现在好了,他要死了,你满意了吗?如果他死了,你能心安吗?”
厉庭夏担心厉庭舟,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知道如今的情况,她该忍着不说,但她忍不了。
她见不得她的亲弟弟为了求盛暖的原谅,一次一次无限制地放低自己的姿态也得不到林家给一点机会。
林弘文紧咬着牙关,他知道厉庭夏是担心厉庭舟,但他也忍不了。
他刚要说话的时候,盛暖抢在他前面,对厉庭夏说:“厉庭舟出事,你怪我哥哥做什么?他出事与我哥哥有关吗?你们厉家,是不是从来都不讲道理?”
“难道我怪你?我倒是想怪你,可我不敢啊,你现在是我弟弟的心头肉,我哪敢对你怎么样?等他醒来,第一时间要责怪我,呵……真是风水轮流转。”
厉庭夏知道盛暖是林熹,也很想对她好一点。
但现在出了事,病危的人是她的亲弟弟。
她冷静不下来。
她能冷静到这个程度,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盛暖镇定地说:“你也没资格怪我,救人是他,所以,厉大小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哥或者是说我?”
厉庭夏被刺激得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盛暖婚姻失败,七年苦楚,她都认了。
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嫁给厉庭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会怪罪别人。
厉庭夏转过身,不想再说什么了。
说下去,也无济于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只能祈祷厉庭舟平安地从手术室里出来。
盛暖的话,让林弘文更加的清楚,她其实是一个头脑很清醒的人,不过是因为她不愿意跟她不需要再介意的事情去争罢了。
厉庭夏可是出了名的跋扈。
她两句很平淡的话,能把厉庭夏说得哑口无言。
过去,却能一直忍让厉庭夏。
明明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厉庭舟他偏偏等到要失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要珍惜。
倘若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们现在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双璧人。
这场手术,还没结束。
中途,厉庭夏又签了四次病危通知书,每签一次,厉老爷子和厉正南都要晕一次。
盛暖的心也跟着沉了又沉。
她都快要看不到希望了。
心底长出的一朵花,好似在历经风雨的摧残,正在一点一点的枯萎。
她期待风雨过后,能迎来阳光。
厉庭舟,你不能死。
我先得的癌症。
要死也是我先死!
明明都想好了是我先死,你凭什么死在我前头。
你那个不听话的儿子,还得你活着好好教育。
别想再把他扔给我。
厉庭舟……
你撑住。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还没出来,厉家所有的人,全部围到了手术室门口。
盛暖只是抬眸朝手术室望去。
手术从临近中午,做到夜幕降临。
盛暖熬过无数个孤独的日夜,等待只会让时间变得更漫长。
却从来没有一次感觉到时间这么的长。
长到仿佛走过了十一年。
林弘文起身过去。
唉……
厉庭舟心狠,能对暖暖做出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可他做不到,真的一点也不关心厉庭舟。
从小一起长大,三十年的交情。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厉家人七嘴八舌地问情况。
医生都被他们吵得头疼。
“安静!你们这么吵,会影响病人康复!”
总算是全都闭上了嘴。
听着,像是安全了。
至少没有宣布死讯。
“病人内出血不是致命伤,手术已经全部处理好了,严重的是脑出血,刚做完开颅手术,手术很成功,但还有三天的危险期,如果后继不再出血,三天后能顺利醒过来,那么就彻底的没事了。”
总算是把命给捡了回来。
但还有三天的危险期。
厉庭夏问医生,“如果三天的危险期抗不过来呢?”
“可能会出现脑死亡,成为永久性植物人,这三天,他会在重症监护室里,由专业的医生照顾,一会儿病人出来,不要吵,回去给他准备日常用品送过来,留一个能决定重要事情的人守着,每天有一次探望的时间。”
厉老爷子又一次昏了过去。
很危险。
他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
儿子不争气,资质平庸,好不容易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孙子,结果弄成了这样。
厉正南赶紧叫来了护士把厉老爷子送去抢救。
今天真是血压贲张的一天。
护士推着厉庭舟从手术室出来。
看到厉庭舟浮肿的脸毫无血色,嘴唇上还有干涸的黑色血块,头发也被剃光了,现在还罩着白色的纱布和网状纱布固定。
厉庭夏悲痛欲绝地捂着口鼻,五官扭曲成一团,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厉正南也差一点又要晕了。
这还是他儿子吗?
“大哥,大哥……”
厉庭玥低声喊着,泣不成声。
林弘文紧锁着眉头,眼角湿润。
盛暖要站起来,叶淮远扶住了她。
他们都站在病床前,盛暖只能看到人躺在床上,看不清他的脸。
看到两个护士都举着吊瓶。
看到旁边还有嘀嘀响着的仪器。
林弘文转身过来,哑着声音地说:“要去看他一眼吗?”
盛暖耳边回响着她用手势质问厉庭舟怎么忍心瞒着林家小姐的事,不考虑林夫人时,厉庭舟回答她的话。
“我怎么忍心的?”
“你说我怎么忍心的?”
“因为我舍不得你,够吗?”
“我不想离婚,够吗?”
“我告诉你,我爱你,我离不开你,够吗?”
那时,她根本不信。
就算是真的,对她来说也晚了。
他这段时间的苦苦纠葛和伤痕累累。
也许,是真的。
这种情况下的她,必须去看他一眼,告诉他一些话,也许他能听到。
“看。”
林弘文对叶淮远说:“我扶暖暖过去。”
都是厉家人,又是去看厉庭舟,实在不适合让叶淮远扶她过去。
盛暖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看到虚弱得像是死掉了的厉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