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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渐起,吹动着弟子们的衣袂,也吹动着他们手中的符箓。远处的喊杀声已经隐约可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五十名弟子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加快了脚步,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一场无形的术法较量,即将在这片黑暗的土地上拉开序幕。他们如同暗夜中的星辰,虽不似骄阳般耀眼,却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身后的钧州。

偶有鸦雀掠过,不等靠近便被无形气墙弹开,青衫弟子们手中法诀变幻,周身灵气流转,显然已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他们此行,便是要应对那些潜藏在暗处,用巫蛊邪术伤人的敌方法师,为范增大军扫清术法障碍,这五十人,便是皇浦云布下的一道无形防线,也是决定此战成败的关键之一。

黑风口的风卷着沙砾,像无数把小刀刮过脸颊。前哨队员甲胄染血,踉跄着跪在范增面前,声音嘶哑:“将军,黑风口已打成一锅粥!不知名的铁骑从两侧山坳里冲出来,我们的前锋营被截成了三段,弟兄们……弟兄们快顶不住了!原来的守军也已经被团团围住。”

范增拄着青铜拐杖,手指深深掐进杖头的饕餮纹里。远处的黑风口方向,黄沙遮天蔽日,隐隐传来金铁交鸣和凄厉的惨叫,连天空都被染成了昏黄色。他眯起眼,看见几面残破的军旗在风沙中摇摇欲坠,随即又被一阵更猛烈的烟尘吞没。

“弓箭手的箭雨呢?”范增的声音像淬了冰。

“风太大,箭射出去就偏了!对方的投石机砸得我们抬不起头,盾牌阵已经碎了!”士兵咳着血沫,“他们的骑兵……像疯了一样,见人就砍,弟兄们的血把沙子都染红了!”

范增猛地转身,青铜拐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望着身后整装待发的中军,眉头拧成了疙瘩。黑风口是通往骅州的咽喉,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传令下去,”范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亲卫队上前,弓弩营到左侧山梁占领制高点,火炮营在右翼配合。就算用牙咬,也要把黑风口给我守住!”

风沙更紧了,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近,范增知道,一场恶战已经不可避免。他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片翻滚的黄沙,仿佛要穿透烟尘,看清战局的走向。

黑风口外,浓烟蔽日,厮杀声震山谷。范增立于高坡,望着谷中被铁骑围困的守军,面色凝重。他深知,若不及时救援,守军一旦溃败,黑风口便会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传我将令,”范增沉声喝道,“留五百精兵于外围,待我军与守军会合后,伺机而动,断敌退路!”五百精兵齐声应诺,迅速隐入山林,如蛰伏的猛虎,等待着出击的时刻。

随后,范增亲率两千精锐,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黑风口。士兵们个个奋勇当先,刀光剑影中,很快便撕开一道口子。谷中守军见援军到来,士气大振,纷纷呐喊着向外突围。

范增一马当先,手中长剑上下翻飞,杀得敌军人仰马翻。他目光如炬,不断调整着战术,时而猛攻,时而巧取,不多时便与守军会合。

“将军!”一名守军将领气喘吁吁地说道,“敌军势大,我军已近弹尽粮绝。”

范增点了点头,沉声道:“无妨,我已在外围布下伏兵。如今敌我兵力相当,正是反击之时!”说罢,他振臂一呼:“将士们,随我杀出去,将铁骑赶出黑风口!”

“杀啊!”两千余名士兵齐声呐喊,声震云霄。他们如潮水般涌向敌军,与铁骑展开了殊死搏斗。范增则坐镇中军,冷静地指挥着战局,等待着外围伏兵的信号。

黑风口内,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一场惨烈的厮杀正在上演。范增知道,这场战斗,不仅关乎黑风口的得失,更关乎整个战局的走向。他紧握着长剑,目光坚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走铁骑,守住黑风口!

夜风卷着雪沫子拍打窗棂,皇浦云看着案上摊开的舆图被烛火映得明明灭灭,朱砂笔圈点的州郡像一串血珠——从佰州到钧州,短短一个月,几处接连遇袭。更诡异的是,送来的军报里都说不清敌人来路,只道是些劲旅,甲胄上没有旗号,出手狠辣如鬼魅。

“大将军,庆州急报!”亲兵掀帘而入,雪粒子扑了满身。皇浦云猛地抬头,庆州是刚刚平定了的,守将是跟了他三十年的老部下。展开信纸的刹那,他喉间涌上腥甜——粮仓被焚,老部下战死,连城墙砖缝里都插满了黑羽箭。

“都是我的人……”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舆图上连成一片的红圈。这些州郡要么是他直辖的富庶之地,要么是旧部镇守的屏障,像被一把无形的刀精准剜过。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北境的蛮族?还是皇位上那位陛下?还是那些平日里恭顺有加的附庸势力?

烛花噼啪爆响,他突然想起多日前收到的密信,说京畿附近有不明车马调动,当时只当是寻常换防。此刻想来,那些神秘军队仿佛早就潜伏在暗处,只待一个信号便扑向他的七寸。

“备马,去中军大营。”皇浦云将密报揉成一团,眼底翻涌着惊涛,“传令下去,让各州郡守将闭城死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战。另外,派死士潜入各州,查清那些神秘军队的真正底细——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皇浦云攥着那份被汗水浸透的军报。帐外的风卷着砂砾撞在帐幕上,呜呜咽咽,像极了黑风口传来的哀嚎。

三日前范增将军的信笺还带着油墨香,说已在鹰嘴崖撕开缺口,不日便能与守军汇合。可昨日的急报却只剩潦草数字:遭伏击,退守狼牙关,敌众我寡,粮草将尽。再无下文。

黑风口那道天险,是兵家必争之地。两侧悬崖壁立,中间仅容一骑通过,原守军五百将士据守半月,本就已是强弩之末。范增带着两千援军星夜驰援,却不想还是落入了圈套。

皇浦云走到沙盘前,手指抚过黑风口的位置。那里如今定是杀声震天,箭矢如蝗。他仿佛能看见范增将军花白的须发在风中飞舞,看见士兵们用残破的盾牌抵挡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看见鲜血染红了那片贫瘠的土地。

将军,还要再派援军吗?副将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皇浦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沙盘。援军?他手里能动用的兵力早已捉襟见肘。若再分兵,恐动摇根本。可黑风口若失,则整个北境防线将形同虚设。

帐内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帐缝的嘶鸣。皇浦云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那些随范增将军出征的士兵,此刻或许正饿着肚子,握着冰冷的兵器,在黑暗中与死神搏斗。

再等等。良久,皇浦云睁开眼,声音沙哑,再给范将军一天时间。若明日午时仍无消息......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便只能......弃车保帅了。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清楚,那字背后,是上千条人命,是无数家庭的破碎。帐外的风更紧了,仿佛在为黑风口的将士们哭泣。皇浦云走到帐门口,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心中默默祈祷。愿上天垂怜,愿将士们平安。

前方厮杀声如沸,戈矛相击的脆响混着士兵的嘶吼,在暮色里炸开。范增将军的军队正陷在混战中,玄甲染血,战旗被刀风撕出豁口,可后面五十道青影却立得稳如磐石。

那是洛神谷的弟子。他们道袍下摆沾了些战场的尘土,却没半分慌乱,手里或握着刻满云纹的玉符,或按着剑鞘里泛着微光的法剑。为首的女弟子鬓边别着支银叶簪,此刻正微微侧耳,像是在捕捉风中极细微的动静——不是金铁交鸣,也不是伤兵的呻吟,而是某种更幽微的波动。

“师父说过,凡俗战场的刀枪,轮不到我们出手。”她身边的少年弟子低声道,指尖在玉符上虚虚画了个“镇”字,“咱们守的是术法那道关。”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声音压得更低:“方才西边林子里有阴气掠过,不是寻常鬼魅。”

花白长须无风自动,范增手中剑重重磕在地上。原以为大将军的亲随已是天下至锐,却不想这支铁骑,竟藏着这等杀器。他亲眼看见玄色法袍的术法师混在骑兵阵列中,掌心腾起青蓝色火焰,将自己冲锋的士兵连人带马烧成焦炭;另有持法杖者吟唱起咒文,寒气顺着枪尖蔓延,前排十余名刀盾手瞬间冻成冰雕。

最可怖的是那些骑士竟能与术法完美协同。法师吟唱时,他们便结成锥形阵凿穿阵型;待我军阵型散乱,立刻变阵为雁行,给术法轰击留出空隙。城楼上的范增瞳孔骤缩——黑甲洪流中每隔十骑便有一名术法师,他们不像寻常巫祝躲在阵后,反而与骑兵一同冲锋,法袍下摆沾满血污,法杖却始终稳定地输出着术法。

难怪五百人便能撕开三千人的防线,难怪他们敢孤军深入。范增心口一阵发闷,望着城下不断收缩的军阵,忽然明白项羽在鸿门宴上不肯杀刘邦,或许并非刚愎自用,而是真的看清了这天下的水有多深。

五十人没一个往前冲的。他们就站在军队后方十丈外,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前方有士兵踉跄着退下来,见他们纹丝不动,眼里闪过诧异,却被同伴一把拽回——谁都知道,这群背着剑匣、带着符箓的修道人,守的从来不是血肉磨坊,是那些能悄无声息取人性命的咒术、蛊毒、邪法。

暮色渐浓,血腥味里忽然掺进一丝甜香,细得像蛛丝。为首女弟子眸光一凝,玉符“嗡”地泛起白光:“来了。”

五十道青影同时动了。不是拔刀,而是齐齐抬手,指尖结印,道袍袖口无风自动。他们没去管前方仍在厮杀的战场,所有注意力都锁定在西北方那片开始扭曲的空气里——那里,正有术法的暗影悄然凝聚。

五十名弟子结成玄光阵,结印掐诀间,空中顿时绽开朵朵琉璃色光墙。铁骑阵中术法师联袂施法,赤纹符篆与紫金雷弧如暴雨般砸落,墨色风刃卷着腥气劈向光墙,炸出漫天光屑。

脆响中,光墙裂开蛛网裂痕。弟子们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阵眼令旗上,阵纹骤亮化作七道银白流光,竟将赤纹符篆绞成碎片。术法师阵营里响起号角,三十六个青铜鼎虚影从地底升起,鼎口喷出的黑雾瞬间凝结成狰狞鬼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弟子阵心。

地面上,双方甲士已绞杀成一团。金铁交鸣震碎残阳,玄甲士兵长刀劈开敌军咽喉,鲜血喷溅在染血的战旗上。一名独眼将领左臂齐肩断裂,仍狂吼着挥斧劈开方阵,身后亲兵踏着尸体冲锋,枪尖挑飞落马骑士。

空中,弟子阵突然化作七星连环,银白流光如活蛇般缠住青铜鼎,鼎身符文忽明忽灭。术法师们黑袍鼓荡,十指结出复杂法印,鬼头口中竟吐出赤红火珠,与流光相撞炸开蘑菇云。残肢断臂混着断裂的符纸从云端坠落,正砸在厮杀的人群中。

暮色渐浓时,玄光阵已缩至十丈方圆,弟子半数带伤。但铁骑阵的术法师也倒下了七人,青铜鼎虚影黯淡了大半。独眼将领拄着斧柄跪倒在地,胸口插着三支羽箭,他望着仍在胶着的战场,忽然发出嗬嗬的笑声,血沫从嘴角不断涌出。

黑风裹挟着砂砾,在黑风口隘口打着旋儿,刮得玄甲铁骑的披风猎猎作响。铁甲将领李项勒住嘶鸣的战马,猩红披风下的手掌下意识攥紧了腰间刀柄。三天前在立州,他的玄甲军只用了半柱香就踏平了对方的步兵阵,可此刻,他分明看见前方断崖上腾起的不是熟悉的狼烟,而是三团幽蓝火焰,如同妖眼般在浓云中沉浮。

将军快看!亲卫的惊呼未落,崖顶突然泼下倾盆绿雨。李项瞳孔骤缩,那不是雨水,是淬了剧毒的术法飞蝗!他身后的术法师立刻结印,赤红火墙拔地而起,却在接触绿雨的瞬间发出滋滋怪响,竟被蚀出无数孔洞。

不对劲!李项猛地拔剑,剑锋劈开扑面而来的毒雾,对方术法师至少三位,且精通五行相克!话音刚落,整面断崖突然渗出粘稠的黑雾,雾中传来骨骼错位般的咔嗒声。三百铁骑兵瞬间被黑雾吞没,惊马嘶鸣里夹杂着士兵被藤蔓绞碎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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