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刻意遗忘的记忆如今猛地涌入她的脑海中。
那些被迫逃命的日子，那几次濒临死亡的可怕回忆，此刻全部侵入白氏的心脏。
还有师父临终死不瞑目的双眼。
一时间，白氏心中充斥着恐惧和无限的怨恨，对于师父的死去，一直是她至今都无法面对的事情。
强烈的怨恨导致她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的畏惧都瞬间减弱了不少。
“多年不见，你依然这般跋扈嚣张啊！宿国公继夫人！”
她心中震惊于白欣竟然没死的事情，好半晌才回神。
但才回神便听到这句让她破防的话。
“你！”
明明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是继室这个事情，白欣这个贱人竟然当着她的面这般提起，还真是可恨至极！
但此时此刻，她难得的冷静了下来。
白欣很不对劲。
这性子怎么不似以前那般软了！？
但转念又想，这人啊，软性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能轻易改变得了，说不定就是在她面前强撑着罢了。
也或许？
像是打量货物一般上下打量了白欣，看到她如今富贵的穿着，又再看了看她身旁的明显体面的婆子，宿国公夫人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心中冷笑，继而高高在上的冷声嘲讽道：“白欣，怎么，以为当了别人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你就能越过我这个宿国公夫人了？真是可笑啊！”
“果然，人脏，看什么都脏！你自己当年插足别人的家庭，做了人家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这件事儿，你难道忘记了吗？哦，我倒是忘了，你啊，早就气死了人家的原配妻子，现在荣升那人的继室了呢，哪里还记得曾经那些被原配妻子暴打得像是过街老鼠的日子啊，对了，如今你当了别人的继室，怎么样？这些年后娘好当吗？”
白欣捂嘴笑着，笑意却是冷冰冰的，嘴里的话如同腊月寒冬那般冷。
不等宿国公夫人说什么，白氏又道，“哎呀！倒是忘记了，你这恶毒的性子，能当好什么后娘，别是都将继子等给弄死了吧？”
闻言，宿国公夫人恨不得将白欣的嘴撕烂，原因自然是因为被她说中了某些事儿。
这气人的贱人，多年不见，倒是长本事了，不仅敢顶撞她，还敢这么怼她！
等着，她一定得弄死她不可！
一个妾室而已，她就不信了，自己作为宿国公夫人，还能拿她没办法。
当年，她能让她夹着尾巴逃掉，如今自然也可以！
不，这次，她定然不会再让她成功逃掉，她要亲眼看着她死去！
宿国公怨毒的目光犹如实质般。
看得白欣下意识退后一步，那些濒临死亡的记忆又朝她猛地涌来。
恐惧，似乎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周婶子下意识的挡在自家夫人的前面。
目光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宿国公夫人。
这人，她自然知道。
妾室上位，让宿国公宠妾灭妻，而多年来，她生下了两个儿子，宿国公原配妻子的子女被她养成了废物跋扈，如今整个应天府谁人不知道，她这人就是面慈心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但奈何宿国公依旧信任她。
周婶子将这人记下了，虽然不知道她和自家夫人具体有什么纠葛，但回去她得和老爷少爷说说这个事情。
自家夫人虽然聪慧，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太过单纯和心慈手软，这事儿，得让老爷和少爷出手，嗯！
毕竟，这宿国公夫人对自家夫人的杀意已经毫不掩饰了，这事儿刻不容缓。
“多年不见，你倒是变得牙尖嘴利了，希望后面，你依旧能够如此！翠鸣，走！”
话落，宿国公夫人冷冷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而后直接走了。
白氏看着她那森冷的目光，心脏下意识的一缩，但是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周婶子将这一切纳入眼底。
看来，夫人对这位宿国公夫人的惧怕似乎已经深入了骨子里面，以前定然是发生过什么什么可怕的事情的。
周围围观的不少百姓见白氏竟敢这般和宿国公夫人呛声，都无比佩服的看着她，当然随之而来的便是同情。
这人虽然穿着富贵，可怎么可能有宿国公夫人那般权势，唉！
宿国公夫人的名声不少百姓还是知道的。
这位夫人当真是冲动了。
当然，现场大多数人都是看戏的，见没戏可看了，这也匆匆离去，走之前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白氏在原地将遇到宿国公夫人的事情消化良久，才沙哑着声音没什么精神的朝周婶子道：“走吧，周婶，咱们回去。”
才走了几步，白氏想到什么，转身朝周婶认真道，“今日这事儿，你别告诉任何人。”
周婶闻言，心中叹口气。
她就知道夫人得这般说。
于是，苦口婆心的劝诫道，“夫人，奴婢知道，说这些话，有些僭越了，但是奴婢还是要说。”
白氏闻言，不解的看向周婶。
周婶深吸口气，也认真的朝自家夫人说道，“夫人，您与宿国公夫人的纠葛，奴婢并不知道，但是您可能不知道，宿国公夫人在应天府的名声，她这个人，不是个好惹的，而且心胸狭窄，不说以前，您今日就已经狠狠的得罪了她，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且您也看出来了，她明显对您已经心存杀意，
您若是不告诉老爷和少爷少夫人，出了事儿怎么办？他们会担心的啊！”
闻言，白氏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家人，且现在正是儿子的大喜日子，她更不想因为自己这些陈年旧事儿影响了大家的好心情。
待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周婶子自然也算是了解自家夫人的，见她这般神情，哪里不晓得她在想什么。
其实她理解，毕竟这两日的确是少爷的大喜日子，将这事儿说出去后，肯定会影响到大家的心情的，但是这事儿又必须说。
“夫人，老爷少爷和少夫人对您怎么样？”
白氏当然明白周婶子这话的意思。
“很好。”
“那您愿意让他们担心吗？”
白氏挥挥手，“别说了，回去我亲自和他们说。”
听到这话，周婶子这才展露了笑容。
夫人还是明白的。
依照老爷和少爷夫人对夫人的在意，她其实才是首位的。
但夫人总有自己的顾虑。
“夫人这般想就对了，老爷和少爷少夫人肯定希望您开心的，定然更加不愿意您受伤害。”
“……嗯。”
确实，这些年来，白氏比周婶子更要了解自家人。
“走吧，咱们赶紧回去吧，延哥儿应该差不多回府了。”
“是，夫人。”
不过，周婶子走之前，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周围。
果真发现了有几只老鼠跟着。
嘴角扬起一个冷笑，她也没有立刻表现出什么来。
只是在上马车后，才和夫人说了自己的发现。
“夫人，有人跟踪咱们。”
白氏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周婶，咽咽口水道“肯定是她。”
周婶子也认为。
“应该是，不过，夫人，咱们别管，照常回丞相府便是了。”
宿国公夫人若是看到夫人是去了冯丞相的府邸，这心中定然会心存忌惮的，一时间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
正巧，白氏也想到了这个。
主仆俩对视一眼。
一路无话的回到了丞相府。
主仆俩并不知道，今日街道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入了冯归和顾甄等人的耳里。
冯归那边。
“叫人去查查，两人都有什么纠葛？嗯，顺便查查宿国公夫人，事无巨细。”
“是，主子。”
阿洪恭敬的应答完，而后出门找了后院某一小院静待命令的几人。
“主子有令，将这上面的事情查清楚，事无巨细。”
“是，洪叔。”
顾甄的院子。
听到下面人的禀报，她蹙眉。
“去查查宿国公夫人，最好将她这些年的罪证全部收集来给我。”
“是，主子。”
待人走后，顾甄微蹙的眉头仍然没有缓解。
这事儿等阿延回来告诉他一声，让他去问问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
才回来，白氏便在门口遇到了赴宴归来的儿子。
坏心情在见到了儿子后，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儿子回来了？今日可还顺利？”
陈延脸色微红，笑着道，“挺顺利的娘，你和周婶去哪儿了？这么晚回来？”
白氏闻言，面色顿时一僵，而后立刻又笑嘻嘻道“我们能去哪儿，就是去逛逛街，买些东西，饿了吧，咱们赶紧去吃饭去！”
“嗯好。”陈延跟随自家母亲朝府中走去。
只是，目光却是看向周婶。
周婶点头。
陈延便明白，今日果真发生了一些事儿，怪不得他刚才一问，他娘神情还略微一僵。
丞相府门外，跟踪的几人面面相觑，而后眼中闪过震惊，最后悄然离去。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举动都在不少人的监视之下。
……
大家高高兴兴的吃了晚膳，期间，询问了一番陈延今日琼林宴上的事情。
饭毕。
白氏叫住了陈老三和陈延以及顾甄。
三人中陈延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儿，但也知道自家娘有事儿隐瞒，而顾甄知道的最多，但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纠葛。
就陈老三一脸茫然，他不解的看着自家媳妇儿。
“怎么了，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