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第一次接触这方面的东西。
她本身也是个睡眠挺浅的人。
睡前心事会比较多，然后又容易被一些小动静给惊醒。
关了灯以后，确实控制不住的会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张鬼脸。
许言没想太多：“你把脚缩到被子里面去，鬼就抓不到你了。”
“......”
温凝有点埋怨：“我是小孩子吗？”
看她连拖鞋都没穿就直接跑出来的样子，估计是真的睡不太着，许言也就不逗她了。
他去柜子里拿了新的垫被和毯子出来，准备在卧室打个地铺。
温凝站在旁边看他的动作，脸蛋红扑扑的。
抱着男朋友睡觉...其实也在她的备忘录里。
当然，是藏在比较后面的了。
许言铺好被子，去客厅里把灯关掉以后，才走回来。
结果就看温凝已经跪坐在被褥上，伸手摸了摸，准备躺下来。
“......”
许言拿着遥控器调了下空调温度：“往哪儿躺呢，到床上去。”
温凝把毛毯盖在肚子上，睁着眼睛看他，语气十分认真。
“让男朋友睡地板，算家暴。”
“...那你睡地板，不算?”
“我是主动要睡的呀。”
温凝催促道：“快休息吧，好迟了...”
见她闭上眼睛一副我很困的模样，许言也拿这姑娘没什么办法，只好熄灯躺下来。
温凝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忍不住跟他搭话：“阿言？”
“早点休息，睡不够的话，明天早上又要跟我发脾气。”
许言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睡醒再说。”
卧室里一片寂静，温凝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声，慢慢的也感觉眼皮开始打架。
人容易在踏实和安稳的环境下开始犯困，这其实也是依赖的一种表现。
温凝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许言背对着她侧躺着，胸膛微微起伏。
她困顿的坐起来，去厨房倒了点温水喝，回来的时候，还是感觉睡意一阵阵的袭来。
等到悄无声息躺下来的时候，温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什么。
好像...躺错地方了。
她很费劲的睁开眼睛，立马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脸颊。
许言似乎对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还在平稳的沉睡。
温凝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眼皮都有点睁不开，茫茫然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一想到还要爬起来去地上睡，一股无名的火气突然就从她心里涌了上来，像小猫抓挠似的烦躁。
算了。
懒得再起来了。
温凝思绪很迟钝，本能的凑过去了一些，嗅嗅他身上的味道，然后安安稳稳的闭上眼睛。
等许言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
他下意识去摸床头的手机时，才感觉碰到了什么娇软的东西，就蜷缩在他的身边。
“......”
许言这才清醒了一些：“怎么老喜欢抢我睡觉的地方。”
温凝还沉在睡梦中，脸贴在他的手臂上，鼻尖呼出来的气息滚烫滚烫的。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动静，嘴里喃喃：“嗯...”
还伸手摸了摸，把毛毯全部拽到自己这边。
“才谈多久恋爱，就睡一个被窝了？”
“......”
温凝这才有些茫然的半睁了下眼睛。
看着不太清醒，有些缱绻的扫了眼许言，又很快闭上眼睛。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话：“...你不要吵我睡觉。”
“不是你自己躺过来的？”
许言听着好笑，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这又变成我吵你了。”
大概是真觉得他烦了，温凝的唇角慢慢的耷拉下来。
“占占男朋友便宜怎么了...”
她说话迷迷糊糊的，但明显带着点气性：“迟早也是我的人...”
这姑娘早上醒来犯困的时候，好像胆子也大了不少啊...
连耍流氓都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而且好像犯错的是他。
不过，说的也没问题。
最近她家教有些辛苦，许言也就不吵她了，帮她把手掖进被子里。
然后，才轻手轻脚的坐起来，然后离开了卧室。
坐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后，李悠悠那边打过来个电话。
“晚上来我家吃饭。”
“今天？”
“嗯，爸爸非要给我办升学宴。”
李悠悠的声音听着有些轻快：“就是家宴，我只请了陈昊和你，对了，记得带上凝凝。”
凝凝...这俩女孩子都这么亲密了吗？
许言想了想，很快就答应下来。
而另外一边，陈昊也刚起床不久，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结果刚来到客厅，就听到十分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晨间难得的安逸。
“小昊马上要上大学了，你问过他的分数没有?”
女人将拖把重重的往地上一放：“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准备好了没有？”
“每个月都给你了，我哪里还有钱。”
男人坐在沙发上，身上还带着点酒气：“不行的话，你就再找老许借一点，孩子大学还是要上的。”
“人家那是看在小昊的份上，才愿意帮衬着我们家的。”
女人看他的样子，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本来就还欠着他们家好几万块钱，你是不准备还了？”
刚结婚那会儿，老许家的情况，还不如他们家呢。
结果现在，林惠和许明晖过的越来越好了。
听说，儿子高考成绩也很不错。
前两天她在菜市场看到牵着个小女孩儿的林惠，都忍不住惊叹。
林惠好像越活越年轻了，连脸上的皮肤都开始变得白皙细腻。
看着像是碰到了什么天大喜事似的。
再一想想自己家里的情况，想想自己的男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小昊以后要买房子，要娶老婆，这些事情你都想过没有？”
“不行的话，我们搬去乡下，把这套房子卖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阴沉着，很不痛快：“给小昊在工作的城市，再置办套小户型的。”
虽然老了些，但地段还不错。
“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会嫁给你！”
女人指着丈夫的鼻子骂道：“要不是看在小昊份上，我早就跟你离婚了！”
“是，你现在后悔还不迟。”
“整天就知道喝酒，陈卫华，你到底还算不算男人？”
“那我在一个厂干了几十年，临了突然把我裁了，我能找谁说理去？”
“那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
陈昊被他们吵的头疼，太阳穴嗡嗡响。
“行了，大清早的，你们能不能安稳点。”
他拎着钥匙，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不用你们瞎操心。”
夫妻俩这才发现儿子已经在旁边听了半天。
他们顿时噤声，客厅里突然陷入难堪的寂静。
“小昊...”
女人胸膛起伏了下，尽力的缓和情绪：“你就安安稳稳去上大学，其他事情跟你没关系。”
“说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陈昊把地上的拖把捡起来，放回母亲的手里：“过好你们自己的，你们是夫妻还是仇人，别成天摔东西，不都是花钱买的？”
陈卫华坐在沙发上，黑着脸一声不吭。
陈昊也不愿意再多待，离开家，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身后。
本来想去找阿言的，这会儿也彻底没了心情。
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会儿，面无表情。
其实，在小时候，父亲母亲的感情挺好的。
但也就是在他读初中的时候，父亲陈卫华失去了做了二十多年的工作。
厂子刚刚起步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干了，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想着跳槽。
结果人到中年，却被裁掉了。
这对陈卫华的打击非常大，他开始陷入焦虑和自我怀疑，又慢慢的变成了消极。
得过且过，每天不是喝酒就是打牌。
之后，母亲对他的态度，也就慢慢的变了。
陈昊也不知道该不该怪他们。
两个人其实还是很关心儿子的。
但生活的琐事，来自各方面的重压，还是让夫妻俩之间的感情和生活出现了问题。
陈昊每天回家的时候，不是听到他们在吵架，就是在摔东西。
大部分婚姻都是柴米油盐，这句话其实是没错的。
他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微信来电上面显示着小土豆，头像是个樱桃小丸子。
陈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
“在哪？”
李悠悠用命令般的语气道：“晚上来我家吃饭。”
陈昊笑了声，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还是懒洋洋的：“你从老家回来了?”
“嗯。”
李悠悠嗯了一声：“志愿我这些天看了好多，你对什么专业有兴趣？”
“随便，你给我挑就行。”
陈昊不太在意：“无所谓。”
“你自己读大学，一点都不上心...”
李悠悠很是不耐的啧了声：“我看了圈，食品科学与工程，你听着怎么样？”
“怎么想让我学这个？”
“你不是说的随便我挑？”
李悠悠咕噜咕噜的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听着...”
陈昊思忖了一会儿：“怎么像是要去你家打工的样子啊。”
“你这死家伙什么都不会，毕业了万一找不到工作，怕你饿死。”
李悠悠颇为傲娇的冷哼了声：“到时候，真没人要你，你就往我家的酒楼投简历，我给你开后门。”
陈昊忍不住挑挑眉：“意思是，我毕业了还得伺候你呗？”
“那你自己选专业。”
李悠悠有点不高兴了：“我又没要你非选这个。”
陈昊笑了好几声：“行，填吧。”
他站起来，有些懒散的拍拍裤子：“你自己呢？准备选什么。”
“中文。”
“挺好，你平时，字也写得好看。”
“那我真填了？你别后悔，到时候不满意又要怪我。”
“填。”
晚上的时候，几个人就来到了李悠悠的家。
市中心临江区域快要三百平的大平层，小区相当的阔气，周边交通、商圈、医院、学校等等都非常的发达。
李悠悠的妈妈叫傅思莹，面相和女儿长得很像。
单眼皮，小眼睛，身高也不高，头发烫了个酒红色的波浪卷。
但是气质很好，看着很优雅，脸上也保养的出色。
这位富家太太，十分的和善亲近，开门的时候，抿着嘴乐呵呵的。
傅思莹也完全没一点有钱人的架子，亲自给他们拿拖鞋。
“你就是小凝呀？”
她眨着眼睛打量女孩儿：“跟我们家悠悠一样漂亮。”
温凝软软的跟她打招呼，乖巧的站在许言旁边。
“妈，你当着凝凝的面这么说，我都害羞。”
李悠悠站在后头，翻了个白眼：“她可是我们一中的校花。”
傅思莹眉眼含笑：“在妈妈眼里，悠悠最漂亮。”
李悠悠把他们迎进来，带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陈昊要早到一些，坐在沙发上跟两个人打招呼。
“李叔叔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保姆阿姨在做饭。”
傅思莹从茶几上给温凝拿了个橘子：“小凝你先吃一点水果。”
“谢谢阿姨...”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温凝把橘子外皮剥掉，橘丝一点点的扯下来，然后把橘子放在许言的手里。
傅思莹：“......”
真是好乖的女孩子。
李悠悠笑道：“他们感情可好了，已经见过林阿姨和许叔叔了。”
“都见过家长了已经？”
傅思莹的目光落下，随后恍然。
在温凝的手腕上，戴着条朴素的绿色玉镯子，看着低调内敛。
温凝有些赧然，拉着袖子想要遮挡一下。
想着是许言的奶奶留下来的，其实她是不舍得拿出来的，平时都是好好的收在盒子里放起来。
但今天出门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戴了一下。
结果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当年两个老人家去买镯子的时候，其实是按林惠的大小挑的。
但没想到，温凝戴上的时候，尺寸也刚好合适。
而且，非常的适合，衬得她的手腕愈发白皙细腻。
温凝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天意。
许言看到之后，就不让她取下来了，说是戴着好看。
“那看来，惠姐真的很喜欢你啊。”
傅思莹竖起大拇指，露出笑容：“不行，今天走之前，阿姨必须要给你们个大红包。”
陈昊才刚剥好橘子，就被坐在旁边的李悠悠给抢走了。
他偏过头看了看，这小土豆已经全部塞到嘴巴里了，脸颊鼓起来。
还示威似的扬了扬的下巴，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陈昊也不在意的笑：“傅阿姨，我有红包不？”
“你有什么有。”
傅思莹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带女朋友过来玩，我给你包个更大的。”
不知道怎么的，她每次看着小言，就想着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但看陈昊就老不顺眼了。
跟女儿一模一样，反正就哪哪都觉得特烦人。
就是种挺奇怪的情绪。
“你给我坐端正点！”
傅思莹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成天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等下李叔叔回来又要骂你。”
“就知道打游戏，有空多来和悠悠研究研究志愿的事情，上点心行不行？”
傅思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让陈昊有些愣神。
他嘴唇动了动：“那阿言也打游戏...”
“你还敢顶嘴？”
傅思莹气呼呼的叉着腰，伸手去揪他的耳朵：“人天天打游戏还有女朋友，你有吗？”
“没有。”
“那你废什么话。”
傅思莹捏了捏他的胳膊，有点不耐烦啧了声：“还有，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这一摸都咯手。”
“现在女生都喜欢瘦的。”
“什么喜欢瘦的，那小女孩子懂什么，肉多点才好...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温凝一脸错愕。
很难想象，刚才温柔和善、气质优雅的女人，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傅阿姨对陈昊的态度，真的跟悠悠一模一样。
这不是丈母娘...还能是什么？
“悠悠你也一样，去了大学以后，要多交朋友。”
傅思莹转头开始跟女儿说话，语气缓和了些：“碰到喜欢的，就带回来，这是我和你爸现在最关心的事了。”
陈昊沉默了会儿，眉心微微跳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挠挠自己的手背，才很轻松的笑起来：“放心，读大学的时候，我一定帮着你和李叔叔考察。”
傅思莹瞥了他一眼：“考察什么？”
“悠悠条件这么好，大学肯定很多人喜欢她。”
陈昊只是笑，声音低了些：“那得各方面条件都出色、性格也很好的男生，才能勉强配上她啊。”
李悠悠的表情顿了下。
她垂着眼眸，默默的把吸管插进牛奶盒子里，一声不吭。
傅思莹愣了好半天，很是不高兴的啧了声：“说什么呢你？所以我觉得你这孩子说话讨人厌呢。”
“......”
陈昊有点懵了。
怎么我说什么，傅阿姨你都会骂我呢？
“我们家什么都有，到时候悠悠毕业了，要是实在不想去经营酒楼，就帮我们俩收租。”
傅思莹只觉得，越看他越烦人。
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讨嫌的男生？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傅思莹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脑袋上：“只要悠悠喜欢，能一直对悠悠好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