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你一周的时间，怎么这方案还是一塌糊涂，若实在做不了，就尽早收拾铺盖，滚蛋吧！\"
张德海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程煜的自尊。
经理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很足，但程煜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颤抖的双手上——那双手昨晚熬到凌晨三点，反复修改着这份被贬得一文不值的方案。
尽管心中有百般怨气，但依旧不敢吭声，只能默默承受着经理的辱骂。
\"张总，我真的很抱歉，我会立刻重新——\"
\"闭嘴！\"张德海猛地拍桌，桌上的茶杯跳了一下，褐色的茶渍溅在程煜的衬衫袖口。
\"每次都是这套说辞，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缺乏责任心！\"
程煜感觉喉咙发紧。
他想起上周五晚上，当同事们陆续离开去享受周末时，只有他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对着电脑屏幕修改这份基建方案。
那时张德海发来语音消息，语气轻快地说着\"小程啊，周末好好休息\"，而现在，同样的声音却充满鄙夷。
哗啦——
纸张散落的声音刺痛耳膜。
程煜眼睁睁看着自己熬夜完成的心血被张德海随手一挥，如同废纸般飘落在地。
\"捡起来，重做。明天早上我要看到能用的东西。\"张德海坐回真皮转椅，目光转向电脑屏幕，仿佛程煜已经不存在。
程煜缓缓蹲下，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一片一片捡起散落的纸张，指尖触到张德海鞋印的刹那，一股灼热的愤怒突然从胃部升起。
但当他抬头看到张德海冷漠的侧脸时，那股火焰又迅速熄灭，化为更加沉重的无力感。
\"对不起张总，我保证明天一定...\"
\"滚出去。\"
走出经理办公室时，程煜听到身后传来张德海打电话的声音：\"哈哈哈，刚骂完一个废物，心情好多了...\"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程煜看到市场部的几个同事迅速低下头假装工作，但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们。
晚上十点，程煜站在公司大楼外的公交站台。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吹不散他胸口的闷痛。
公文包里装着被揉皱又抚平的方案，像他一样，被粗暴对待后还要强装体面。
公交车早已停运…
程煜拖着脚步走向三公里外的出租屋，路过24小时便利店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只买了一包最便宜的速食面和一瓶饮料——这个月信用卡又该还款了。
出租屋的楼道灯坏了三个月。
程煜摸黑爬上五楼，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凉飕飕的冷风和昨日未倒的泡面桶气味。
他没有开灯，直接瘫倒在二手市场淘来的沙发上，弹簧发出痛苦的呻吟。
\"啊...好累...\"
月光从窗帘缝隙渗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苍白的线。
程煜盯着那道光线，想起两年前刚入职时的自己——那时他穿着崭新的西装，以为终于实现了父母的期望，成为了一名\"体面的白领\"。
现在那套西装挂在衣柜最里层，袖口有永远洗不掉的咖啡渍。
冰箱空空如也。程煜用热水泡开速食面，机械地咀嚼着毫无味道的面条。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打开被退回的方案，光标在\"项目背景\"一行不停闪烁，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到底要怎么改...\"程煜抓挠着已经稀疏的头发，太阳穴突突跳动。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钟显示01:20，但他却依旧一点没动。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轻笑。
清晰的、女性的轻笑，就在他耳边。
程煜猛地回头，出租屋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压力很大吧？\"
这次声音更近了，仿佛有人贴着他的后颈说话。
程煜跳起来，打翻了还剩半碗的泡面，汤汁溅在键盘上。
\"谁？谁在那里！\"
房间里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回应他。程煜喘着粗气，手指深深按在扶手。
一定是太累了出现幻听，他告诉自己。但当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屏幕时，血液瞬间凝固——
文档上的文字正在自己跳动。
原本空白的页面上，一行行文字如蠕虫般浮现：
\"他们看不起你...\"
\"他们都在嘲笑你...\"
\"你就像条狗...\"
程煜疯狂点击关闭按钮，但文档纹丝不动。
更可怕的是，那些文字开始变化，扭曲，最后组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在屏幕上对他微笑。
\"愤怒吗？憎恨吗？\"那张嘴一开一合，\"加入我们，你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程煜想尖叫，但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他踉跄后退，撞翻了椅子，公文包里的文件再次散落一地。
其中一页飘到脚边，他惊恐地发现上面的文字也变成了与屏幕上相同的语句。
\"不...这不可能...\"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程煜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直接钻进了他的大脑：
\"你每天卑躬屈膝换来了什么？\"
\"那个肥猪经理踩你的方案时多开心啊！\"
\"你的同事都在背后笑话你...\"
\"住口！\"程煜嘶吼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抓起地上的方案纸疯狂撕扯，纸屑如雪花般飘落。
笑声越来越响，逐渐汇聚成一个统一的声音：\"千人的舞台欢迎你的加入...\"
程煜的视野开始扭曲。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电脑屏幕上——那张脸正在诡异地微笑，而他自己分明没有笑。
第二天早晨，程煜在冰冷的地板上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满地的纸屑上，电脑因过热自动关机。
他头痛欲裂，但比头痛更可怕的是，他完全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程煜发现公文包里的方案完好无损——不仅完好，还多了十几页他毫无印象的内容。
更奇怪的是，这些新增的部分思路清晰、数据详实，甚至解决了之前被张德海批评的所有问题。
\"这...这是我写的？\"程煜翻动着纸张，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但时钟显示已经7:30，他顾不上多想，匆忙洗漱后冲出门。
地铁上，程煜总觉得有人在看他。几次回头，都只看到乘客们麻木的脸。
但每当他不注意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会出现。
最奇怪的是，今天车厢出奇地安静，连手机外放视频的人都没有，只有铁轨摩擦的声响。
公司前台的小李平时总会笑着打招呼，今天却只是机械地递过来访客登记表——尽管程煜是正式员工。
电梯里，市场部的王姐紧贴着角落，眼神飘忽不定。
整个十七楼安静得可怕，只有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像某种诡异的交响乐。
\"程煜。\"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程煜转身，看到张德海站在经理办公室门口，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僵硬笑容。
\"你的方案我看了。\"张德海的声音平板无波，\"做得不错。\"
程煜瞪大眼睛。
两年了，这是张德海第一次称赞他。
但喜悦还未升起，一股寒意先爬上了脊背——张德海的眼睛不对劲。
眼白部分布满了细小的血丝，瞳孔却异常扩大，黑得像是...
像是他电脑屏幕上那张人脸的眼睛。
\"谢谢张总，我...\"
\"今晚加班。\"张德海打断他，\"新项目，所有人留下。\"
说完，张德海转身回办公室，动作如同提线木偶般不自然。
程煜注意到他的西装后领处有一块暗红色污渍，形状像一只伸开的手掌。
工位上，程煜打开电脑，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落。
他总觉得如果开始工作，就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这时，内网聊天窗口突然弹出：
\"你也听到了，对吧？\"发信人是隔壁部门的刘明。
程煜的心跳加速：\"听到什么？\"
\"那个声音。女人的笑声。\"刘明的回复很快，\"昨晚我改报表时听见的，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今早发现报表自动完成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写的。\"
程煜的手指开始发抖。
他环顾四周，同事们都在埋头工作，但他们的姿势太过一致，就像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着。
\"我觉得公司有问题。\"刘明又发来消息，\"张总他...\"
消息戛然而止。
程煜抬头，看见刘明被两个保安架着往外走，他的嘴被胶带封住，眼睛瞪得极大，不断向程煜投来求救的目光。
\"刘明因泄露公司机密被开除。\"人事部的林姐不知何时站在了程煜身后，声音甜美得令人毛骨悚然，\"程煜，你不会也有什么想说的吧？\"
程煜摇头，冷汗顺着鬓角流下。
林姐满意地笑了，她的牙齿在荧光灯下显得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