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忽驱马而出,手中龙头斩马刀迎风一抖,发出阵阵嗡鸣之声。双眼微微一眯,见天九长枪指地看似浑身俱是破绽,便要催马冲前。又见天九双肩轻轻晃动,又好似浑身俱是杀气,不禁暗自调息,心道此人深不可测,我定要当心,不可随意出招。
两人战马之上各自端详良久,一片落叶不经意间飘落至天九面前,双眼也只是微微一动之间,斩马刀便好似横空出世,呼的一声力劈而下。
扎忽与战马之间似是心意相通,天九也只是这一瞬懈怠便被其抓住,马走刀至快似幻影,眼见便要将天九斩为两段。
扎忽面含笑意,却在眨眼间不见了对手踪影,斩马刀也不知怎地便落了空,连忙收刀回来。
“大帅当心!”
扎忽护卫已然看清,天九自马背似是坠落一般轻易便翻到马肚之下,随即自下而上刺出一枪。此刻扎忽正在恍惚之间,长枪叮的一声正中战马前腿鳞甲。
灰白色战马一声嘶鸣,踉踉跄跄退了几步,鳞甲已然片片掉落。
天九这一枪势若雷霆万钧,一举破了鳞甲防护,前腿已受了重创。
扎忽一声嘶吼:“腾蛟!”
愤恨声中双腿站起腾空而跃,飞到半空使了一招流火坠天,斩马刀直直斩向天九所骑战马。刀势霸道至极,刀下战马鬃毛乍起,哀鸣不已。
天九叫了声好,马肚底下一矮身,竟径自扛起战马跳向一边。众人见了轰然喝彩,那战马少说八百斤重,在天九身上好似孩童一般,且尚能纵跃。
众人寻常只见人骑马,何时见过此刻马骑人之奇景?况且还是在大将武斗之时。
那马儿骇得唏律律直叫,马嘴张开总也合不拢,落地之后仍是惊恐跳跃,唯恐天九再将它背起一般。
扎忽一脸不可置信,斩马刀去势已尽又是落空,轰然一声砍在小巷砖地之上。
霎时间泥水碎砖四下纷飞,不少西洲兵士应声捂面倒地,满脸之上嵌满碎砖,指间流出殷殷之血。
天九放下战马双脚一弹、身形一瞬,长枪与人合二为一疾射而出。扎忽见状单脚一踢,斩马刀铮的一声自地弹起,躬身奋力推出。
斩马刀寒光一闪擦着长枪而过,扎忽待要收刀已是不及,抬腿穿风而起踢向天九腰身那处。
刀枪交汇疾如电闪,扎忽这一脚更是快出残影,看似必中,却觉脚面那处被天九轻轻一拍,只见人枪平地而起飞过头顶,后背那处传来锥心之痛。
天九空中拧身甩动长枪,铛的一声正中扎忽后背金甲。只可惜天九这一枪灌注七成内力,委实太过狂暴,枪头触及金甲之时木杆终是承受不住,自内向外爆裂开来,碎成漫天木屑。
饶是如此,扎忽如受天锤重击,举刀飞奔向前而去,胸腹之内脏器激荡,一股血箭自口中喷射而出,直至斩马刀没入砖地半尺才稳住身形。
只见他额头之上青筋暴起,双眼之中流出血滴,抽刀转身一声狂呼:“再来!”
天九负手而立动也不动,温声道:“你的功夫也算得一流,只可惜今日遇到我这煞星,我劝你还是莫要再动真气,再要逞强怕是要心脉寸断!”
扎忽护卫见状纷纷冲上前来将其死死抱住,扎忽大骂出声:“你等杂碎简直放肆!我扎忽宁可战死!放开!放开……”骂声戛然而止好似鼓裂,扎忽双眼一黑、身子瘫软,已然昏死过去。
护卫将其好生放下,一同跪下道:“我等愿降,还望马将军留下吾帅性命!”
北沧江面之上光洁如镜,四千兵马沿江岸土岭之后疾行,据斥候来报,对面码头之上西洲兵士人头攒动,昆信知晓之后冷冷一笑:“如此我早便料到,这才选在红柳坞那处过江。”
泥台一旁道:“昆信,咱们过江之后不可拖延,我怕正面蒙沁那处有了变故。”
昆信轻蔑道:“大帅尚在蒙沁后方督战,定不会有何闪失,过江之后使云梯攻其空虚,天黑之前定可一举拿下雁归城。”
一路之上并无变故,泥台稍稍放下心来,点点头道:“那到时咱们谁也莫要贪功,杀敌为首,其余搁在一旁。”
北夷兵士一向暴戾贪财,泥台的意思昆信极为明了,是怕因强夺财物贻误战机,回身喝道:“我昆信的兵,谁若是擅自强夺财物女人,莫怪我老昆手中大枪翻脸无情!”
丽日入云,淡淡月影已然出雾。
北夷大军已到了红柳坞对岸,斥候去了半个时辰不见动静,泥台面色凝重,遥望对岸空无一人仍是不安,道:“老昆,斥候尚未回归,莫不是出了事?”
昆信一脸淡然,撇撇嘴道:“你也看到对岸并无兵士驻守,都在码头那处。想是斥候定然知晓咱们已然看到,不愿往返。兵贵神速,我看不必再耽搁了,过江吧!”
泥台心知已然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地,再若不过江,若是雁归城大军自北门冲出,怕是蒙沁不敌,本方大帅便岌岌可危,也只好应了声:“好,过江!”
四千大军分了五排各三股如长龙一般逶迤过江,行至江中之时才看清,此处满是厚冰极为光滑,人马行走起来只得小心翼翼,不过此时再要回转已是不及,泥台叹了口气,朗声道:“盾兵三列靠前而行,谨防西洲兵冷箭来袭!”
四百刀盾兵得令举盾走在最前,距红柳坞不足四十丈之时昆信哈哈一笑:“泥台,你也太过小心,红柳坞便在眼前,到了咱们大显身手之时!”
话音未落,对面密树之中嗡声大作,漫天飞箭遮天蔽日,泥台恍然大惊,喝道:“莫要惊慌,举盾!举盾!”
盾兵慌忙举盾,不过飞箭岂能只落在盾兵这处?漫天利箭无处不在,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铁盾也只挡住不足三成,其余则落在大军头顶,霎时间便倒了一片。
昆信抽了弯刀挡住箭支,喝道:“退!退!”
红柳坞中埋伏的弓箭兵不下三百,且其余岸边的早便悄然向此处靠拢,此前等待许久已然手痒,搭弓射箭间不容发。后续箭雨相隔不足三息,利箭似是暴雨不歇,接连落在头顶,转眼间又是数百人中箭。
北夷兵此时已然吓破了胆,盾兵之后兵士纷纷往后逃窜,刘赟见渐渐便要出了射程,一声号令:“出林放箭,莫要蛮子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