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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宋粲因那“盐钞”之事宴请平江路商会奚氏兄弟于将军坂。

一番奇闻逸事听得那宋粲等人瞠目结舌,也引得龟厌过来同席。

闻听那“河间先生”神仙般的操作,众人一番唏嘘,深感天地之大。虽说是个闻所未闻,却也是个懵懵懂懂。

然,现下在看这“盐钞”,却隐隐有觉与那童贯所言“当归、党参、大黄、甘草长势如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是一个苦思冥想,却终也是个雾里看花,想不出个倪端。

宋粲无奈,便又将那“大黄、甘草”之事说来,那对老伯仲且是不拒。

言:先期密联了几家商家向那西夏撒出消息。待到秋后,茎叶枯萎之后便可行那高价收购之事方不为疑。

一场欢宴直至日落,便不敢再耽搁两位先生的生意。

尽管,对奚仲一句“却只需小帅片纸点墨便可招来”之言尚有存疑,却也是下定了心思,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精神,你姑妄说之,我也姑且信之。

于是乎。便又手书一封,烦劳那奚氏兄弟代为引荐,着那陆寅、顾成登门拜上上海务商会。

奚氏兄弟亦是一个欣然受之。

日落,便让陆寅、顾成两人担了“酴醾香”且作谢礼,一路送了奚氏兄弟回草市不提。

一日嘈杂,终得安静。夜幕降临,独见坂上那丹炉正红,吐了尺长的火焰,纯青炉火映了旁边的孤槐,饶是一幅剪影般的水墨。

夜幕有云,遮了星辰的微光,却好似那皎洁的满月蒙了一层暖光。

树影筛了那炉火之光,彷佛那月中的桂花。

炉中喷出的星星点点随风飞舞,飘于远处,珊珊落下,颖颖于那夜空之中。

龟厌仍旧于那炉前费力。边饮了酒,边脚踏了风箱。借了火光,将手中的物华天宝细细的分了,把把的添于炉中。

宋粲却无这般兴致,欣赏那恍惚如月宫之色。心下亦是想不出那“玉洞桃花万树春”之妙处。

心下,却是被这手中的“盐钞”搅得一个五味杂陈。

日间,奚氏兄弟一席话来,饶是扰得他一个心不宁。只觉心下空空,竟有一番“山中不知岁月老,壶洒棋半己黄昏”之感。

想不过去便不去想罢。这边寨虽是个苦寒,却也是个安逸。

然,人,却不能得这安逸。如这宋粲,也只落得个身闲尔。

每日来,虽不说是山珍海味的养来,倒是怨了自家长了一身的没良心肉,依旧是个形若枯槁。

眼望了坂下,莽原天幕黑尽处。却得一番心下茫茫。

却在这如禅寂一般静谧中,一曲尺八悠然攀了夜风吹入耳中。那曲调依旧是那“天问”于风中断续而来。

风向不定,吹碎了其声声的呜咽悠。如梦如幻,又是个荡漾了飘忽不定。

“天问”随风,声声入耳,便将他这心勾起,随了那风吹来的尺八悠扬,一路飞去了那草海如浪,温暖如春的汝州。

那里,却不是一片持我办的暗黑。阳光也不似那骄阳,却照得一个万物的晴明,仿佛又镀了一层的金光。

又见那花花白白的“懒梳妆”与路边挤挤挨挨。

榕树下,那石桌上,刻画的纵横十九,接了那叶上低落的露水,显出了一个曲水流觞。

又闻,那草堂中咂咂而动。随眼去,机枢繁杂的仪像之下的茶盏,彷佛也冒着丝丝的热气。沿了旁边的梅瓶中的柳枝,飘渺盘亘了袅袅婷婷。

思绪如那如絮的尘埃,点点悬于那机括间透出的暖光,久久不肯散去。

檐上落水,却是个绝情,沿了水链匆匆而下,荡起石砖上一片涟漪。

眼前且是一晃,便又见那高台临水,咿呀循环往复。

草岗依岗,岗下,又见几缕炊烟,与起伏中袅袅婷婷,或落雨蒿草,或被风散于半空。

与这万籁俱寂,四野无声之中,只听得那尺八不经意的盘绕于耳。

然,细听了,却又只得一个风声,且是扰得人思绪不宁。

且是:

雁飞云中列,秋霜红山峦。

仙官酣醉,落下机括万千千。

斜入草堂笛声处,饶是浮光日度。

茅檐疏窗沉烟际,光鉴影光暖。

仙驾去留何许?熏风亦会归田?

仪像耸,水钟眩,人凭栏。

功名随水流去,物语堪不可言。

三两闲停灰雀,一汪池水微寒。

混梦相视一笑,却无言。

尺八一曲终,人却入汝川。

那丝丝随风的尺八哀哀,甚是一个凄婉。倒是有些日子未曾出现。

初听之,那宋粲也曾心绪不定,便想了找寻了去。

然,问遍身边之人,却得一个迷茫回来。

且心下想了,这夏夜山前尺八箫,却只有自己能听到麽?

且当是一场梦吧,思之且甚矣。

于是乎,也只能长叹一声,回头看那龟厌。

咦?倒是见那那厮停了手中忙碌,起身极目四下的寻来。然那尺八声来,漂浮不定,却也无听不出个方向。

见这厮如此,便是一个心下惊奇,遂也慌忙寻了藤杖,大声问去:

“你可也听得?”

龟厌却没理他,只将身一跃,几个踩踏,便跳在那槐树的枝顶,稳稳的踩了枝叶。

四下里寻了后却也是个无果。只觉风声过耳,万籁俱寂,再不闻那尺八呜咽。

宋粲心急,拖了藤杖站起,望了树顶的龟厌,脸上急急的问了:

“可曾找到?”

然,又是一个无答与他。见那树枝上的龟厌静心听了片刻,回首便吩咐了听南道:

“守了丹炉!”

说罢,便唤出“坤韵”踏剑而去。

宋粲看这货御剑飞起,便是个焦急,且想喊了一声“同去!”,但这腿脚着实的不便。

呲牙跺脚的叹了一声,便拖了拐杖追去。

然,此举却难为了听南的一个左右的不是,一边叫醒了酣醉的家丁看那丹炉,却又担心那宋粲身体孱弱,受不得如此奔跑。

也是忙的一个顾此失彼,两下为难。

说那宋粲,一路连滚带爬的到的坂下,便是个汗透衣衫气的喘吁吁。饶是大张了嘴,却也是个出气多,进气少,却是只剩下个心力,着实的奔跑不得。

无奈,只得揉了胸口扶了藤杖,原地坐了呼呼的喘来。

宋粲身体饶是如此差?这才刚跑了两步,便给累成了这般模样?

怎能不差?

刚到这银川砦,棒疮未愈,便被谢延亭安置在这马厩养马。数九的寒天,却与他一个衣食无着,且还得顾那年幼的宋若。终是落得一个恶寒入骨。

原本那吕维就不打算与这宋粲父女一条活路,安排下种种,便是与宋粲父女一个死地。

也是那谢延亭良心未泯,但也是心下不愿辜负那吕维救命之恩。

两下为难,只得于绝境与那宋粲,使其不堪忍受而自戕也。

且是让那宋粲于苦寒、责打之中,落得一个天、地、人三魂出窍而三死也!

饶是宋家厚德,亦有半幅仙骨在身,那地府自是不敢留,便一个次次的回命与他。

然,人有旦夕祸福,如天有风云变幻。又该那宋粲命中有此一劫,一场水灾有令他天魂一个飞升,不肯回归躯壳。如此,倒是出了那地府的管辖范围,这玩意儿说是死了,但是换个说法,那叫飞升!让那帮地府的地灵、鬼仙也是个无可奈何。

此时,龟厌赶来。便是顶了天雷地火生生的将那天魂给抢了回来。

经这四死,令那宋粲便再无彼时提枪驮马之武家体魄。

那龟厌纵有偷天的法术,也补不上这宋粲“四死”的亏空。

于是乎,便终日的与丹炉结缘,且将那物华天宝统统烧炼了去,然却也是个回天乏术,只救了这家这苦命的兄弟半条命回来。落得现下这一个形消骨瘦,藤杖不离身,如那垂垂老矣之躯。

且是这丹药无用么?

倒也不能这样说来。

道士也没人能吃了金丹立马就飞升的,且是需要苦苦的修行,丹药也只是一个辅助。

健身房有一说法,每每见那肌肉强壮之人必有人说,此乃吃蛋白粉吃出来的死肌肉。

看人身材好的,必言,这厮定是吃左旋肉碱,拿药物催出来的。

来来来,蛋白粉、左旋你拿去!给我吃一个身材健硕、肌肉强壮,线条清晰与给我看来!

你以为只吃这玩意躺着不动就能随意的增肌减肥?体脂长期的控制在十以下?

如果你真真的整天躺着吃这玩意,身体健不健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的肾会先受不了,会尿泡泡的。

唉!话不投机等于白说。多说无益,抬杠伤肝,各位还是且先看书。

说那宋粲,拖了藤杖一路追赶下来。然,只到那坂下,便是气息不畅,那气喘的,便如同龟厌炉前的破风箱一般,呼呼噜噜的不见一个停下。

腿软筋麻,两眼恍惚中,且自家寻了块石头坐了,拳拳的捶了胸口续命。

然,又心下不甘的望了那龟厌去向。便又拍了胸口,拖了藤杖忍了胸闷起身又追。

倒是一个心力有余,而体力不济。刚走几步却又是一个瘫软,且紧是靠了那荒草之中的佛塔,缓缓坐下又急急地大口了喘息。心下却一个劲的埋怨了自己:怎是一个如此不堪?

又借了昏昏的月光,仔细的看自家那双如同枯枝的手。心下懊恼道:彼时也是开得硬弓,降伏烈马之人。

心中怨恨了自己,便又握了拳,一下一下捶胸打腿,且不能解这胸中之恨!

正在宋粲懊恼之时,却见那“坤韵”托了寒光“哆”的一声扎在身前。

随即,便见那龟厌自半空中跳下。却见这厮也不说话,蹲身在那宋粲之前。伸手,掰开唇齿看口舌,翻了皮看了眼仁。那宋粲却是喘息了打了那龟厌的手,瞪大了眼睛,指了远处,只顾急急的喘息了,却说不出个话来。

龟厌了解其心思,便答了一声:

“无有!”

便自怀中掏出瓷瓶,磕出丹药填在那宋粲嘴里。那宋粲不甘,匆匆咽下,又张嘴喘了气两眼愤愤看那龟厌。这眼神来且是让那龟厌一个惊愕。却又见他可怜,便抓了他一顿的按胸推背,帮他调理气息,口中却狠狠了道:

“嘴脸!你怎不去追他?”

宋粲听闻便是还他一个哭丧了脸的懊恼。然却被狂喘的粗气占了嘴去,且不能回言,只得以手掴面,发泄了心情。

见他如此,龟厌倒是个不拦,只是揉了那宋粲的背,笑了道:

“嗯,打来!再用些力气方才称心!”

宋粲听得龟厌如此说来,心下着实恼了他,便一个翻身抬手将龟厌推开。却得龟厌一个闪身,让他扑了个空,口中叫了一声:

“好耍子!”

且顺手一把拉,便与宋粲一个四仰八叉,躺在那蒿草之中声如风鼓的喘气。

见他安生了,便笑了靠了那佛塔,拽出要见的酒葫芦,拔了塞子,一口下去,与那宋粲坐在一处看天。

云霭匆匆,稀星朗月。白光云间穿行,如同白驹过隙。风过草场,荡起草浪滚滚。吹过那石堆、佛塔,其声呜咽。

然,此时,那尺八便再无一个声息,只听得风声,与那宋粲粗重的喘息。

二人无言,却两下无声却各有所想。那龟厌拿了酒葫芦,仰头又灌了一口,“斯哈”一声咽下。

却听旁边躺着的宋粲喘息道:

“把些与我……”那龟厌听罢,便一脸疑惑的望了宋粲。

心道:你丫都这德行了,还要酒喝?

宋粲见其面色,倒是写了一脸的不给,便又是个心焦气躁,强强了喘道:

“把来!”

到好似说出这两字,便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于是乎,又听得这货呼哈的狂喘。

龟厌无奈,且将手中酒壶晃出了个响动,递与宋粲。

宋粲接过便是一个豪饮。

然,他那如糟糠之身却经挡不住他那豪爽的心性。只一口下去,便压不住这酒烈,随即,便又一口喷出,继而,便是一个纯胸顿足的狂咳不止。

龟厌见了这厮如此这般,惊奇叫了声:

“又来?”

遂,无奈的叹了一声,又栖身过来,将那酒葫芦夺了去,顺了葫芦口看了看,口中埋怨道:

“怎不呛死你!”

然,口中虽是个狠毒,却也扯了那宋粲按下,又行那推背过气之术。

却听那宋粲狂咳渐止,便又化作了一声的呜咽,口中哭道:

“我也曾开的硬弓,服得烈马……”

龟厌且是按了那宋粲与他揉背,顺口接道:

“知晓……”

听这话来,且是个语气轻浮,这应付的饶是一个随意。且是让那宋粲心下不甘。

便又急急抬头眼神期许的问道:

“你且见过的,是麽?”

这眼泪汪汪的不自信,却让不想理他

便照定他背心打了一巴掌,口中抱怨了道:

“怎的如此啰嗦!”

这巴掌不重,且也是嘴上虽是个埋怨,然手上却是个不停。

两人且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忙碌,却见那如墨的暗黑之中,却有万千萤火,与那莽原纷纷升腾,随即,便望那“坤韵”四处聚集而来。

那些个灵光,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又如星坠地,却避开那胡乱说话的龟厌、宋粲,一路拖星带火的撞向那口稳稳插在地上的“坤韵”。

灵光于身侧飘飞,龟厌却是看了个一愣。

遂,顺了那万千的荧光点点飘飞的去处望来。

见那些万千的灵光熠熠生辉,却又如蛆附骨攀附于那“坤韵”剑身,盈盈而动。

且无声,却撩起那“坤韵”剑袍,丝丝的荡漾飘飞。

然,却是一个不消片刻,那萤萤之光,便凝聚成一片霞雾,于那剑身之上袅袅婷婷的盘绕不去。

映得那“坤韵”与暗黑中一个光彩的夺目,豪光四射。

遂,又急急的聚集于那“坤韵”剑脊上镌刻“清音渡魂箓”字符之中。

一阵阵毫光闪过,那些个萤火便不见了踪影,只留得那“清音渡魂箓”的镌刻,一抹朱砂殷红。

倒是那宋粲喘息了一句:

“甚物乱闪了?”

且将那龟厌从那万千熠熠中回过神来。却不忍拔眼那“坤韵”,且笑道了一声与那宋粲:

“饶是个体虚眼花,我怎的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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