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收回目光，指尖无声擦过袖缘，周身气息陡然转寒，似有无形风雪骤临。语调如冰刃刮过玉石，一字一句，杀意凛然。
“离开——或者死。”
琴魔唇角一勾，眼中却毫无笑意。他指尖轻轻一抚琴弦，发出一声幽沉颤音，似笑非笑：“道友好大的口气。境界是境界，斗法是斗法。你……当真懂杀人吗？”
另一人随之嗤笑：“斩你？何须八人齐上！”
众人早已窥得端倪。
对方境界虽高，气势磅礴如海，实则运转生涩，招招之间缺乏杀伐决断。
若换作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站在她的位置，早已借境界碾压之势、镇压全场。
她做不到，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林妙芸眸光幽沉，仿佛映不出半点光：“那又如何？”
她的语气中，未有半点波澜。
于微末之时，她常以境界压人，低阶者看不穿她的虚实。
但在大能眼中，任何一丝破绽都将被无限放大。
被看穿，是迟早的事。
她并不感到意外。
“你们莫非真能同进同出、永不相离？”她声音陡厉：“只要落单一人，本君必逐个斩灭！”
这不是虚言。
她只是懒得做无益之争，并非不敢。
但八人皆是从血海尸山中走出来的老祖级人物，岂会被轻易吓退？
“道友若有兴致。”琴魔森然冷笑：“不妨现在就来试试。”
一旁的老叟笑呵呵上前一步，打起圆场，眼中却精光隐现：“道友，你我本无深仇，何必死斗？两败俱伤，岂不便宜了黄雀？”
“说起来我等皆为山海界之人，理应共进退。不如你拿出些许道器或道法相助一二？我等立刻退走，绝不阻你行事。”
林妙芸只回一声冷笑，连白眼都欠奉。
她目光倏然扫过，八人同时脊背一寒，犹如被极寒之剑划过神魂！
几乎同时，八件道器轰鸣祭起，道韵辉光绽放如莲，护住周身。
可她却并未直接强攻。
只在刹那之间，一种无形的寂灭笼罩而下。
道法·永夜寻光！
并非毁天灭地的杀招，却比杀招更令人心骇——那一瞬间，八人只觉五感一寂，周身仿佛被抛入无光无夜、无因无果的虚空之中。
看不见、听不清，连自身与天地间的联系也迅速稀薄、断裂！
他们所依仗的“缘”——师徒之缘、血脉之缘、法宝认主之缘、乃至天地气运相眷之缘……竟被一举剥离，如断线之筝，飘摇欲逝。
虽只一瞬，却漫长如劫。
然而不过弹指，法术稍弱，“缘”再度续接，光芒重回感知。
可就在他们神识恢复、惊魂未定的一刹那。
一柄长剑已破空袭至！
剑身道痕流转，寒光刺目，剑吟之声响彻神魂，带着斩因断果、永夜长寂的杀意直逼面门！
八人心头剧震，同时施展神通，或挪移、或格挡、或祭出护身法宝，场面一时灵光爆溅、道韵轰鸣！
一次性将体内的道痕释放出去，让林妙芸陷入到短暂的虚弱中。
趁着八人还没反应过来，呼吸之间，她体内的道痕再次浮现。
看了一眼八人后，她一步踏出，回到十万大山。
她镇压不了这八人，但八人也拿她无可奈何。
她倒是想过趁八人被断缘之时下杀手，奈何她手中没有杀伐之法，磨灭不了八人周身的道韵。
道韵不灭，道君不死。
这是常识。
“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泰坦巨猿！
同样的一幕再度上演。
踏入泰坦巨猿一族领地之后，
林妙芸挥手斩灭九境妖帝，随后提炼其血脉。
“以血为引，以道为名——”
噬魂血杀咒，应声而起。
源自血脉深处的杀机，让所有泰坦巨猿毫无招架之力，短短数息之间，全族覆灭。
至此，她此行目的已然达成。
林妙芸袖袍一挥，将所有巨猿尸身尽数收入储物法器。
这些可都是珍贵的修炼资源。
她自己用不上，不代表别人也用不上。
嗡嗡嗡——
天地有所感应，发出连绵悲鸣。
众生心泛恐慌，惴惴不安。
人书之前所遮掩的因果，随着这场杀戮再度浮现。
一瞬间，林妙芸失去天意眷顾，境界跌落回普通得道境。
更因三次灭族之举，天意对其愈发厌恶，她自身气运也随之再度衰减。
刚刚摆脱永夜、追寻光明而来的八人见状，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她到底想做什么？”
如此行径，在他们看来简直无法理解。
杀戮一群蝼蚁，不仅对自身毫无益处，反而徒增因果——这岂不是自寻烦恼？
绝弦琴魔却是肆意大笑：“哈哈哈！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诸位道友还在等什么？”
另外几位道君在兴奋中带着疑惑。
“她难道不怕因果缠身，永世不得超脱，无法渡过苦海抵达彼岸吗？”
轰隆！
世界震怒，天雷降罚。
林妙芸立于雷云之下。
身影独立山巅，她回眸一笑，风轻云淡。
“因果？”
“我欲炼化因果，印证我道。”
“区区因果，何足道哉？”
她将人书展开于身前，挥笔书写因果。
“时年，泰坦巨猿一族——不尊道君法旨，合该覆灭！”
人书在道韵加持之中浴火燃烧。
字迹熠熠生辉，随后焚尽于天地之间，传告万物。
世界感应，因果斩断。
于是林妙芸身上所负的三道不祥因果之线，顷刻尽断。
不过三个仙神种族，怎能与道君相提并论？
林妙芸张开双臂，纵声长笑。
“诸天因果，尽加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