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胭脂斜倚在窗前的软榻上,青丝未束,一缕墨发垂落在肩头,衬得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
她手中提着一壶琥珀色的酒,酒液随着她轻轻晃动的动作在壶中泛起涟漪,酒香混着窗外的夜来香气息,在寂静的夜里弥漫开来。
“殿下你究竟去了哪里?”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叶子,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担忧:“派去苗疆的人寻遍了蛊祖旧地和魔头巢穴,连一丝踪迹都没有……”
她仰头饮下一口酒,喉间发出细微的哽咽:“他们说你可能遭了不测,可我总觉得……你还活着,只是被困在了那里……”
云昊站在寝殿中,听着灵识里传来的每一个字,心中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他想起在岩浆池底与魔头激战的凶险,想起闭关时对皇宫的思念,却从未想过有人会在深夜里,对着星辰独自饮酒,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
不再犹豫,云昊身形一晃,如同一道无形的风穿过层层宫墙,瞬间出现在胭脂司的院外。
院中的夜来香开得正盛,月光透过花影洒在青石板路上,而那个令他牵挂的身影,就在前方的窗下。
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脚步声轻得像猫爪落地。
苗胭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来,手中的酒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液泼洒而出,浸湿了她的裙摆。
当看到门口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时,苗胭脂的眼睛瞬间睁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眼前的云昊褪去了往日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与锐利,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显然修为已大不相同。
“殿……殿下?”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云昊走上前,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触感细腻却带着一丝颤抖。
他能感受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调配胭脂、练习蛊术留下的痕迹。
“不是梦,胭脂,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丝愧疚:“让你担心了。”
苗胭脂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我以为……”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紧紧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
云昊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怀中女子的颤抖,心中满是歉意与怜惜。
“抱歉,这次闭关修炼遇到了些意外,没能及时传讯。”
将她微微推开,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语气郑重:“但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去哪里,都会想办法让你知道我的消息,不会再让你如此担心。”
苗胭脂抬起泪眼,看着云昊眼中的真诚,心中的担忧与委屈渐渐化作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夜风吹过,带来了远处宫墙的更鼓声,也带来了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与温情。
云昊牵着苗胭脂的手,走进那间亮着烛火的厢房,准备将这五个多月来的经历,慢慢说给她听……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云昊替苗胭脂拭去脸颊的雨水,指尖划过她细腻的肌肤,心中百感交集。
此刻无声胜有声。
第二天,云昊醒来时,苗胭脂已经不见。
刚起床,苗胭脂就端着热水走进来。
面色微红看着云昊双眸满是柔情:“殿下应该再睡一会儿。”
云昊在她额头一吻。
“昨晚回来还没去看过皇祖母和父皇,今天要去报平安,想来他们也是焦急的。”
苗胭脂一听要去给皇帝和太后请安,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伺候云昊洗漱,帮他梳理头发。
过程中两人轻声说着话。
苗胭脂手中的木梳子轻轻在云昊的长发上下拉,嘴唇轻启道:“殿下,您这次出门,可着实让太后和陛下担心,密风司和我胭脂司的人几乎每天都在搜集苗疆的情报,可惜一连数月,您都没消息,整个朝堂都在议论纷纷。
尤其是苗疆驻守的三千大军,仅仅逃出来几百人的消息传来,更是流言蜚语满天飞,有人说殿下去了苗疆深处,有人说您被妖兽……遇害,说什么的都有。
为此陛下和太后大怒,杀了一波散播流言蜚语的人才算好一些,但大虞之内没人说了,可几个邻国却蠢蠢欲动,散播流言说您死了,皇帝和太后思虑过度倒下,大虞朝堂不稳,正是进攻大虞的好时候……”
云昊听到邻国这话,冷哼一声道:“哪国人跳的厉害?”
苗胭脂道:“西胡人和大番国最是蠢蠢欲动,去年咱们大虞这边大暴雪灾,西胡人和大番国也不好过,冻死了好些牛羊人口。
咱们大虞有了殿下培育的水稻,粮食从南调到北,加上开冲后,您让密风司培育的集中适合北方的农作物都是大丰收,安然度过了雪灾。
可西胡人和大番国就惨了,去年损失巨大,内部大乱,各部落和势力之间打得昏天暗地,现在什么都缺,眼看今年咱们大虞会有一个好收成,他们就蠢蠢欲动,估摸着入秋的时候,就要找借口入侵了。
这不是听说,殿下您失踪了小半年,大虞朝堂不稳,背后说不得是西胡人和大番人在鼓动,哦对了,马上朝贡要到了,过些天听说西胡人和大番国要来朝贡。
这些年岂是他们和咱们大虞在边界摩擦不断,一直在打仗,好几年都没有过朝贡了,今年突然有使团要来朝贡,八成是来探听殿下你到底是不是真失踪,也想来试探我大虞的虚实,准备入秋动刀兵。”
“哼,蛮夷不足为虑,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云昊哼了一声,没放在心上,自己如今是修仙者,更是大虞太子,对这些蛮夷动手,以太子身份,名正言顺。
真要是开战,正好为大虞解决了西北和西南方向的敌人。
苗胭脂继续道:“殿下也不必在意,大番人不好说,西胡人却是在兰公在世的时候,和相爷张智通有过布局,挑动了大番国和西胡人丰正,如今的西胡人已经成了数十个势力,再也无法拧成一股绳。
唯独大番国出了一个枭雄——颂赞顿珠,将整个大番都清洗了一遍后,现在是野心勃勃,对我大虞早就虎视眈眈。”
“但愿他们别着苦头吃。”云昊没放在心上。
反过来问道:“对了,我这次回来,估摸着皇祖母要催促我定下太子妃,皇祖母那里也说过,你将来册封贵妃,倒是委屈你了。”
身为大虞太子,这些事云昊知道避免不了,还是对胭脂提了一句。
苗胭脂笑笑道:“太后娘娘与我私底下已经说过了,岂是我根本不在乎名分,只要殿下心里有我已经足够,殿下切莫放在心上。”
云昊握住她柔软细腻的小手道:“等这些事忙完,我就陪你走一遭你的族地,将你们一族的地盘抢回来给你。”
苗胭脂闻言内心一阵感动,她没想到云昊将这事儿还放在心上。
“殿下此事不着急,接下来太子妃的事才是国朝大事,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不着急的。”
“嗯,我心里有数,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一族是什么族?族地在哪儿呢?”云昊问道。
苗胭脂说道:“殿下,我们一族就叫胭脂族,我的名字由来也是如此,族地在昆仑山下一个峡谷中,花开四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不过那地方现在不属于大虞境内,是西胡人最大的王庭部落吐火罗一族管辖,我族遭遇灭顶之灾,也是吐火罗王室看中了我族那一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净土原因。
如今的吐火罗王室,是西胡人诸多小国中最大的势力,也是代表了西胡人的一族。说起来,我小时候听闻,我族在大虞之前的前朝大乾王朝时代,就是大乾王朝的地盘,只是后来大乾王朝衰败,无力管辖,才被吐火罗侵占。”
“原来如此,那就是说,这个劳什子吐火罗一族现在是西胡人的头头?”云昊问道。
苗胭脂道:“嗯,就是呢,吐火罗一族,在大虞被称之为龟兹国,乃是整个西域诸国国力最强盛的国家,不过近些年来,吐火罗一族也是内乱不断,有传闻说,大番国的颂赞顿珠要和龟兹联手,准备入侵我大虞,这事儿看起来很有可能。”
“此事,我会让密风司去调查,好了,暂不说这些事,我答应过你,会让帮你夺回你的族地,就一定会办到。”云昊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也展现了一次豪言壮举。
苗胭脂既感动又含情脉脉。
两人吃了一口早饭,云昊就去见皇祖母了。
消失小半年的太子殿下回宫,一时间传遍了皇宫。
也安稳了很多人的人心。
“乖孙儿,你可算回来了,你个臭小子要急死奶奶不成?”
皇太后嘴上数落着云昊,实则拉着云昊的手,上下打量,看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将关爱之情表露无遗。
云昊见此,内心也是暖流腾升。
“孙儿让奶奶担心了,孙儿知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祖孙俩最亲近的时候,不是称呼皇祖母、太子什么的。
反而是奶奶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