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郑家早已经是人仰马翻,已经换上戎装的邓拓坐在平阳侯府的前厅里,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处境。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精心打造的银色铠甲。
桌子上放着镶嵌红宝石的将军头盔,头盔上的赤色长翎让他眼前一阵阵恍惚。
郑拓将头盔拿在手中,恍恍惚惚低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运送军粮协助萧家军出征,为何会成为主帅?这……”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郑长平脸色阴沉疾步走进,点着郑拓的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真是完了!你姐姐如今被打入冷宫,也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在宫中替你运筹帷幄。”
“你就这么被弄成了主帅,你在军中一直都是押送粮草的,什么时候打过仗做过主帅?这也太儿戏了。”
郑长平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郑拓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抱着头盔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郑长平道:“皇上既然是委以重任于我,便是看起得起我。”
郑长平登时气得发抖:“满朝武将偏生拿你做筏子,你是傻看不出来吗?西戎骑兵是那么好打的吗?”
郑拓仰起头梗着脖子道:“那西戎骑兵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子?”
“怎么?父亲在儿子出征之前说这样的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事说出去平白让人笑话。”
郑长平倒是气笑了,点着自己儿子的脑门道:“当初就应该拦着你,不该让你去东大营练什么兵。之前你当了军需官还能混一条命,如今……唉……”
郑拓冷冷笑道:“总之儿子在父亲眼里便是什么都不是的废物,这一次儿子一定要向父亲证明儿子可不是什么废物!”
郑长平本是气急说不出话来,此时心头的恐慌跃然而出。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即便是他这个平阳侯却也不能说什么。
皇命难为,萧家可以抗旨,可他郑家不能。
他来来回回走着:“这一次好在皇上还安排了许多久经沙场的副将扶助你,你不管做什么切记一定要听那几个老将的安排,不可一意孤行,如此你才能保着小命回来。”
郑拓心头一阵烦闷,他可是主帅,区区副将也配在他面前指指点点。
他担心父亲继续唠叨冷冷道:“父亲只管放心,儿子可不像父亲想的那么草包。”
郑拓再不想与自己父亲多说半句,从小到大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在父亲嘴里一直都是宫中的姐姐好,姐姐再厉害还不是被皇上打入冷宫?
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脚下的步子停在门口处转过身冷冷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就等着儿子建功立业吧!”
“若是儿子这一次打赢了,冷宫里的姐姐自然也就放了出来。”
“到时候儿子一定要让父亲看看,我们姐弟两个谁才是真正有本事的。”
“是宫里头的姐姐,还是我郑拓,你且等着瞧。”
郑拓说罢转身走出门,距离军队开拔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他得去东大营进行战前动员。
郑拓走出平阳侯府,翻身骑在了马背上,垂眸看向身边的小厮:“找到乔先生了吗?”
小厮忙道:“回禀将军,没有找到乔先生。”
这一次他一定要带乔先生一起走。
他心里下意识觉得乔先生足智多谋,带着他便能活命。
可不想派出的小厮在天桥下,以前乔先生住着的地方来来回回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乔先生。
他心头不禁一阵阵的发闷,怎么会不见人了呢?
当初乔先生就是一个算命的,倒也居无定所,就在桥头下的屋子临时居住。
他竟是有些后悔,应该将乔先生强行扣在郑家。
此番人却不在了,郑拓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猛的一踢马刺朝着东大营行去。
三天后北伐大军正式开拔,萧泽带着纯贵妃亲自送行。
纯贵妃看着骑在马背上的郑拓,那厮一脸的得意忘形。
纯贵妃唇角微翘,她看向郑拓的眼神宛若在看着一个死物。
萧泽为了鼓励郑拓还亲自让郑拓的家人送他一程。
郑婉儿在冷宫里不能出行,只得让纯贵妃来送。
纯贵妃端着酒碗,走到了郑拓的面前。
郑拓半跪在纯贵妃面前,看着自己的长姐缓缓道:“我知道我娘和我妹妹都是你害的,你也得意不了多长时间。”
“等我在前线立下战功,一定会回来找你算账。”
郑拓说罢接过了纯贵妃手中的酒碗,却没有喝而是倒在了地上
纯贵妃不以为意淡淡一笑,低声道:“弟弟死的在战场上的时候,长姐对你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死得好看一些。回来还是完整的,长姐可不想给你缝什么碎尸,怪恶心人的。”
“你……”郑拓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站起转身带着大军开拔出发。
萧泽走了过来牵住了纯贵妃的手:“爱妃不必担心,郑小将军虽然年轻好胜,但是这一次朕派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纯贵妃别过脸看向了身边的萧泽淡淡笑道:“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恩典两个字,被她重重的咬了出来,萧泽听得颇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懂她的意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头。
“如儿,不必客气。”
“你是不是觉得朕让你不会打仗的弟弟开到前方,是不是疯了?”
纯贵妃没想到他这么说,定定看着他不知道萧泽是什么意思。
萧泽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大军,大军经过城门笼起来一层烟尘。
像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萧泽缓缓道:“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萧家将朕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这一次朕调不动萧家,萧家迟早要砍朕的脑袋。”
“朕防备的不是西戎而是萧家才对,朕手头勤王的精锐要用在刀刃上。”
“若是朕的精锐在西戎拼光了,到时候萧家逼宫,西戎破城。”
萧泽叹了口气:“那时朕不是被西戎的骑兵杀死,便是被萧正道那老匹夫杀死。”
萧泽缓缓道:“朕需要一些人拖住南下的西戎骑兵,朕也需要暗中调动人进京勤王,朕当真是不容易啊。”
纯贵妃顿时瞪大了眼眸,突然想到了沈榕宁的话。
原来这萧泽手中还真的藏着一支不容忽视的勤王力量。
这批人的调动还是需要些时间,而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出征便是死局。
萧泽心里清楚,这一批人必死无疑。
她看着萧泽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个人怎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别人都是他的棋子,什么家国天下,从始至终他守护的只是他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