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工程质量和安全，那是章氏的立身之本，绝对卡死。”
语气沉稳，接着话锋一转，点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不过，这么大体量、这么多眼睛盯着的项目，光是跑规划、土地、建设、消防这些部门的审批，就得扒层皮。”
“按以前的经验，这些流程走下来，时间上怕是……”他没把话说死，但意思很明白。
“要保证项目又快又好，按时交出来，还得请市里在审批这块儿给点特殊照顾。”
“比如，能不能给开个绿色通道？或者，干脆指定个专门的协调小组，帮我们理顺这些环节？”
他的要求提得直接，全是干货，直指大型工程推进中的核心难点。
几个领导相互看了一眼，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判。
“明白，效率也是关键。”
为首的那位白发领导当即表态。
“这个项目是市里的脸面工程，特事特办。”
“流程上的事，市里会协调，给你们最大的支持，保证不在这上面耽误工夫。”
“我们会成立一个跨部门的专项协调小组，全程跟进，简化流程，为项目建设扫清障碍，提供最大的便利。”
“你们两家都是行业翘楚。这次强强联手，市里寄予厚望。”
“总之，目标明确，责任重大，通力合作，把这件大事办好，办漂亮！”
这话音落下，章清婉胸口堵得慌。
凭什么？
一想到清远集团拿的是VR那块，听着就时髦，全是未来感，全是噱头。
章清婉听着就心里烧得慌。
再看自家章氏集团，兜兜转转，还是“土木工程”，盖房子，砌墙。
分量是重，可里子面子都透着一股子灰扑扑的实诚劲儿，累死累活还不一定能落着好。
这不就是把高光时刻全给了姓谢的吗？
章清婉瞟了谢止盈一眼，那张脸平静得让她火大，怎么看怎么像写着“赢家”俩字。
再看看身边的魏明勋，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这安排天经地义。
章清婉更觉得这口气堵得难受。
她喉咙动了动，清了下嗓子。
声音不大，却像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几束注意力齐刷刷钉在她身上。
“各位领导。”
魏明勋的眉峰极轻微地挑动了一下，镜片遮挡下的情绪无人看清，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谢止盈微微偏头，看向章清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份专注让人无法忽视。
章清婉没管别人怎么看，自顾自往下说：“我们章氏集团在科技应用上，没少投入。尤其是在建筑信息模型bIm和数字化呈现这块，经验不少。”
“之前几个大项目，建筑场景的VR演示，还有数字孪生应用，我们都是自己团队做的，效果业主那边反馈也很好。”
她稍作停顿，话里那点不甘心几乎要溢出来：“这次文化长廊项目，如果章氏只负责纯粹的建筑施工，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话没挑明，但谁都听得懂——技术的活儿我们也能干，凭什么只让我们当“施工队”？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感。
几个领导相互递了个眼色，对这位章氏年轻女总裁的突然发声，显然有些始料未及。
主持会议的领导脸上很快又挂上温和的笑，只是那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定调意味。
“章总，你的想法我理解。”
为首的领导清了清嗓子。
“但这次分工，不是拍脑袋定的。”
“是市里反复权衡，看了两家单位的看家本事，才最终落槌。”
他的视线扫过谢止盈，又回到章清婉脸上。
“VR那块儿，要做出我们想要的效果，得真功夫。”
“不光是建模渲染，还要把历史场景‘活’起来，能互动，能沉浸的程度。那需要的是最专业的算法、最顶尖的美术、最吃资源的引擎优化。”
“这方面，清远集团是国内头一份。他们的技术积累和人才储备，就是干这个的。”
领导停顿了一下。
“而文化长廊的建筑主体，你说的‘纯粹的建筑施工’，这个说法本身就不准确。”
“它不是简单的盖房子。”
“它是整个项目的‘骨架’，是承载历史和文化的‘容器’。”
“从设计理念，到一砖一瓦的材料选用，再到那些复原古法的工艺细节，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直接决定了项目最终的品质和味道。”
“怎么让建筑自己就能‘讲故事’，怎么跟未来的VR内容完美融合，怎么体现出不同历史时期的厚重感。这需要的是深厚的建筑功底和实打实的实践经验。”
“这，才是章氏集团最拿得出手的绝活。”
“这个项目，体量大，要求高，时间还紧。”
“市里的想法，就是让两家公司都把自己的‘杀手锏’亮出来，把精力用在最擅长、最能出彩的地方。”
“大家各司其职，拧成一股绳，才能真的做到一加一大于二。”
“最后拿出来的东西，才能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让老百姓竖大拇指。”
领导的语气缓和下来，听着像是在征求意见，但那份决断已经摆在那里。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息。
章清婉只觉得脸上发烫。
刚才那番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直白的点拨，甚至带着点教训的意思。
她梗着脖子，眼睛盯着面前的矿泉水瓶。
瓶壁上的水珠，一颗接一颗，慢慢滑落。
像她此刻堵在胸口，怎么也咽不下去的那口气。
魏明勋的身体微微前倾。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章清婉能听到。
“建筑本身，才是这个项目的根基。”
“我们把这个‘骨架’做好，做漂亮，同样是给项目增光添彩。”
“也能进一步巩固章氏在文化建筑领域的地位。”
章清婉抬眼瞥了他一眼。
魏明勋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差不多得了”的无奈。
她又忍不住朝斜对面的谢止盈看去。
对方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线条优美，神情专注，似乎完全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