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一上来，沈青霜又是一阵眼晕。
清蒸东星斑、佛跳墙、蟹粉狮子头、松露和牛……
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食材顶级，烹饪考究，摆盘更是美轮美奂，完全是国宴级别的待遇。
这哪里是便饭？这分明是最高规格的款待！
城主的这份诚意，或者说…殷勤，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沈青霜端起面前的水晶杯，轻轻抿了一口水，借着杯子的遮掩，她悄悄凑近江川，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江川…这城主…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殷勤得有点过头了……我怎么感觉心里毛毛的，他不会是想给我们挖什么坑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沈青霜此刻深以为然。
城主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
江川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鱼肉，动作优雅，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对面言笑晏晏、似乎毫无城府的城主。
他心中念头急转。
这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确实太过殷勤。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川的猜测有两个方向。
其一，城主或许是有什么极其棘手的事情，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来解决。
城东新区的项目虽然重要，但还不至于让他如此放下身段。
其二，或许…与岭南尊主有关。
自己昨天才驳了聂成的面子，今天城主就摆出这副姿态……
难道是那位岭南尊主，通过某种渠道向城主施压，或者…给了什么暗示？
想用这种怀柔的方式来拉拢自己？
江川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毕竟，能让一方城主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恐怕也只有来自更高层面的压力了。
席间，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暗流涌动。
城主频频举杯，谈笑风生，从江城近年来的发展，聊到城东旧区的改造前景，再到一些无关痛痒的趣闻轶事，始终没有切入任何实质性的、需要江川帮忙的话题。
但他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落在江川身上，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似乎在揣摩，在试探。
一顿饭，在城主天花乱坠的吹捧和沈青霜小心翼翼的应和中，渐渐接近尾声。
山珍海味，食不知味。
沈青霜感觉自己快要消化不良了，这顿饭吃得比主持一场几十亿的并购案还累。
眼看茶水都换了第三盏，城主依旧在那“哈哈”笑着，没有任何要进入正题的意思。
江川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紫檀木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眸，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城主，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穿透力，开门见山地问：“城主，有话不妨直说。”
城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江川顿了顿，不等他回应，便直接抛出了更深层次的问题：“是岭南尊主那边，给您什么指示了？”
“唰！”
城主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虽然他极力掩饰，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和慌乱，还是没能逃过江川的眼睛！
他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似乎也无法平复他内心的波澜。
他…他怎么会知道？！
城主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没错，江川猜对了！
城主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
其实，城东旧区改造这个项目，他昨天就已经拍板，决定交给沈青霜和江川联手负责。
毕竟江川展现出的能力和背景，以及沈氏集团的实力，都是最佳人选。
然而，就在他准备正式下达任命的时候，却收到了一个消息——江川竟然当面拒绝了岭南尊主派来的使者聂成！
这下可把城主吓得不轻！
岭南尊主是什么人物？
那是跺跺脚整个岭南都要抖三抖的巨擘！江川居然敢拂逆他的意思？这简直是在玩火！
城主顿时慌了手脚，一整晚都在纠结，到底还要不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江川？
万一岭南尊主怪罪下来，自己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可谁知道，峰回路转。
今天一大早，他接到了聂成的电话。原以为对方是要雷霆震怒，下令自己给江川使绊子，甚至毁掉洪武门分舵。
但聂成的想法却出人意料地变了。
聂成在电话里语气微妙地表示，他重新评估了江川，觉得此人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而且似乎底牌不少。
直接动用强硬手段毁掉洪武门分舵，固然能出一时之气，但很可能彻底激怒江川，将他推向对立面，反而不符合尊主想要“收编”的初衷。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聂成指示城主，暂时不要与江川发生任何冲突，反而要改变策略，尽可能地示好、拉拢。
既然江川对那个沈青霜很看重，那就从他们合作的项目入手，给予最大的支持和便利，用好处来软化江川的态度，让他感受到诚意。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顿极尽奢华、城主本人更是放下身段、殷勤备至的便宴。
城主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他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险些溅出。
这……这江川，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聂成电话里的每一个字眼，每一个暗示，都仿佛在江川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注视下，无所遁形！
回忆起聂成那番软硬兼施、暗示拉拢的言辞，再看看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深不可测的青年，城主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他自己都还在揣摩聂成和岭南尊主的真实意图，江川竟然一语道破了核心！
事已至此，再遮掩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且愚蠢。
城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索性将心一横，决定摊牌。
“咳……江先生果然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放下茶杯，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实不相瞒，今天上午，聂成先生确实给我来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