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苒的笑声里透着疯狂,也透着畅快。
她的笑响彻在仓库上空,配着回音,格外诡异。
陆唯安皱紧了眉:“苒苒……”
纪华礼暴躁地想去抓住纪清苒:“贱人,你怎么这么狠?我是你爸爸,你连我也出卖!”
纪清苒没说话,只是满脸都是笑意。
陆唯安在短暂的发愣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掏出手机,打开了新闻网站。
热搜,已经压不住了。
八年前的车祸疑案,真相大白。
纪家的千金大小姐纪婉柔开车撞伤受害者后,又肇事逃逸的视频被公布于众,画质甚至还被修复过,所有人都能从监控视频里看到纪婉柔撞了人之后,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不止如此。
和这则视频一起被曝光的,还有纪华礼打通关系,企图李代桃僵,让纪清苒代替纪婉柔坐牢的证据。
还有,纪婉柔取代纪清苒入学的资格。
以及,当年纪清苒被接回纪家时,纪家带着她做的那张亲自报告单。
纪家为了一个假千金,售卖证人,打通关系,让亲生女儿替假千金坐牢,还让假千金取代了亲生女儿的学籍。
桩桩件件,骇人听闻。
这样的新闻本来就很具有爆炸性,再加上豪门恩怨,真假千金的狗血加持,一经公布,迅速冲上了本地热搜榜第一。
评论区炸开了锅,留言达到上万条,压也压不住。
原本,像这样涉及豪门秘密的新闻,就算被爆出来,也会被涉事的豪门迅速出手压下来。
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传播速度。
可惜,谁让纪家当家做主的人,这会儿正忙和筹划怎么从亲生女儿手里拿到股份呢。
纪华礼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新闻上,即便他的手下刷到了新闻,他躲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下面的人找不到他,得不到指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陆唯安迅速浏览完了整件事,震惊地看着纪清苒:“你,你什么时候……”
“奶奶的护工给我说,她叫了出租车在姜家别墅外面等着我的时候。”
纪清苒一张嘴,就不断有血沫子从她嘴角流出来。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心里全被大仇得报的畅快充斥着。
这种感觉,好极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畅快过。
“奶奶生病,护工不是给我打电话,而是打车满江城找我,这一点就很反常。反常之事必有妖,所以我在返回姜家客厅拿包的时候,就给姜瑶发了消息。如果我晚上没有联系她,那就拜托她在今天上午十点钟,帮我把U盘里的东西全部发在网上。”
纪清苒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嘴唇干裂,声音也沙哑极了。
她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丝毫不管面前的男人们脸色有多么难看和可怖。
“正月初二,正是所有人闲得没事做的时候。回娘家的,走亲戚的,这个时间点也该到了,该刷手机了。我给他们推送这么劲爆的新闻,他们一定很爱看。”
陆唯安悔不当初:“昨天你说愿意把股份转让出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纪清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回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既是拖延时间,也是为了原以为利益一直的翁婿俩,彼此生出防备之心。
陆唯安迅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依目前爆出的证据来看,只牵扯到了纪华礼和纪婉柔父女两个,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是被纪家蒙蔽,娶了蛇蝎心肠的纪婉柔。
他也是受害者,这件事,波及不到他身上。
而纪华礼做了违法的事,其实对他来说,是有利的。
“苒苒,我是被骗的,等离开这里,我就和纪婉柔离婚。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娶你。纪氏的股权也留在你手里,一切都回到正轨上,这样不是挺好吗?”
纪华礼听到陆唯安这样说,恼怒得不行。
可事到如今,他已然回天乏力。
他想要继续扇纪清苒,可陆唯安挡在她面前,笑呵呵对他说:“岳父,苒苒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何必对苒苒这么生气呢?”
纪华礼无力垂下了手。
“你恨我为了婉柔,毁了你?”
他看向纪清苒,已显老态的眼眸里透着疲惫,“你如果记恨这件事,大可以跟我说,何必要把我也牵连进去?还是纪氏,你报你的仇,为什么要从我手里抢公司?”
父女相残,这会最得意的,应该就是陆家了。
纪清苒笑了笑:“纪先生知道这些证据,我是从哪里拿到的吗?”
纪华礼愣了下,随即想起来。
他大惊失色:“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明明,早就删了……”
“纪先生不懂计算机,不知道删除了的文件,还可以恢复吗?”
纪清苒耐心和他解释,“我在你的办公室里,哦,不对,现在已经是我的办公室了。我在办公室电脑里,恢复了一些文件。还在书桌抽屉的夹层里,找到了被你遗忘很久的U盘。”
“你为了给纪婉柔脱罪,肯定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陈玉茹和纪婉柔都不是能守住秘密的人,所以交易证据,你肯定会放在办公室里。”
“这么多年,我瞒着所有人,一定要拿回纪氏,不止是为了争权夺利,我还要洗刷掉你和纪婉柔强行加在我身上的罪名!”
“我,纪清苒,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绝对不接受任何冤枉!”
纪华礼愣在原地。
他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儿似的,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抿了抿唇,显出一种超脱一切的淡然。
“你那么急着要占我的办公室,就是为了找证据?”
纪清苒没有说话。
纪华礼不在乎,继续问她,“那么,除了婉柔肇事逃逸的证据,你应该还看到了别的。”
纪清苒还是没坑是。
纪华礼忽然笑了:“值得么,乖女儿?原本你的生活都已经步入正轨了,你偏要我不好受。你知不知道,你看到了那些东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纪清苒笑了:“我知道啊。可是,即便是要死了,我也要清清白白的死。就算躺进坟墓里,我也不愿意带着污名躺进去。”
纪华礼重重叹了口气。
“你想得很通透。既然你都想清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劝的了。”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
乌黑枪口,正对着纪清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