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依然在系统界面上晃动。我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天已经快亮了。
桌面上满是数据和武器零件，谁也没再多说一句。
排查好所有随身装备后，我们分成两组。陈刚和我从主入口进，姜美人和蓝娜娜留在外围警戒，保持通信，一旦有变，两分钟内集合。
灰蒙蒙的天色下，旧电厂就像块大铁皮嵌在荒地尽头。
环境扫描启动，满屏幕都是低温和尘埃，动物的热源短暂一闪就消失，人类信号一个都没有。
陈刚走在我侧后方，他身体还是有点虚，脚步却没乱。
他低声说：“我的系统检测到有很微弱的能量波动，不像普通的电磁干扰。”
我扫了眼数据流，系统没有发出危险提示，我压低声音：“保持警觉。”
主厂房铁门已经斑驳，推开时嘎吱响。室内空间极大，到处是废弃的机器和锈死的扶梯。
陈刚靠近我，手下意识摸着怀里的枪。我正要再细查一遍，突然头顶上有句话飘下来：“谨慎是好事，但现在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了。”
声音干脆，不高不低。
我顺着声音抬头，见旧二层的平台上，一个人影跳下，鞋底溅起灰尘。
她快步走过来，全身的动作干净利落。她腰间枪很醒目，衣服收拾得极为利落。
她留了短发，目光警觉。
系统忽然蹦出一个提示框：“检测到‘平衡者’系统，正在建立安全连接……”我的手指僵了一下。
对面女子一点不意外，淡淡道：“你的系统记得我的，这很好。”
陈刚反应很快，侧身半步挡在我前面，身体紧绷。
他系统的光标开始闪动，一道微弱的守护屏障像水波一样收起。
我心里想了想，还是放开手里的武器锁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白小柔没动，只是把右手贴在太阳穴上，那是一种标准的系统解锁动作。
一道淡紫色的光线从她眼部投出，短暂地在空气中拉出一串代码。
我的系统自动验证，简短一句：“身份验证成功，确认为‘平衡者’系统持有者。”
陈刚低声问道：“这能证明什么？”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冲动。
白小柔往前一步，眼神一动，周围的空气仿佛密度被拉低。
她控住呼吸，看了陈刚一眼：“你现在感觉得出来了吧？”
陈刚抬起胳膊，表情怪异，说：“我这守护者系统好像被人摸进去了，能量波纹变了。”
她点点头：“‘平衡者’可以实时感知并影响其它系统运行，但不会擅自改写你的权限。
我现在和你们的系统是同步交流状态。”
我感到系统界面跳出一串新选项，隐藏参数慢慢浮现，一些底层的指令也能直读。
白小柔安静地说：“本职是协调与调节，严格讲，是防止个体系统过分膨胀或者用偏了——不只是你们之间，军方也是这样。
很多时候，他们看不到系统底层规则跳变，我可以主动屏蔽。”
我确认身份参数通过，转身通知姜美人和蓝娜娜进主厂房。
没多久门口响起两声细碎脚步。蓝娜娜进来时带着冷静警惕，姜美人总是把手贴近武器，但看到白小柔真人，只简单点了下头。
白小柔看着蓝娜娜，突然说：“你是汪博士的学生？
她以前提到你，说你研究数据最细，还说你将来可能是唯一能把全套系统原理记下来的外部人员。”
蓝娜娜头只点了一下，没有表情。
陈刚又把身体放松了些，白小柔见没人有异动，直接切入正题：“‘净化天使’行动提前了，已经不是三天后，是明天午夜。
杜将军那边收到你们救陈刚的消息，现在所有流程都在加快，行动不会再有窗口回旋。”
她低头从怀里翻出一个数据盘递给我：“完整行动计划，包括六个主城的病毒释放点和具体时间表。”
我把数据盘插进系统端口，蓝娜娜接过来开始查解析码。
她嘴里嘟囔着，我看着扫描界面，传染性高达原型的三倍多，全部控制结构重组，刚性时间窗口只有24小时。
陈刚皱紧眉，拍了下旁边的墙片：“这些疯子，真就命没人命了？”
白小柔声音很低：“他们早就准备好疫苗，只留给军内核心和必须生还的技术人员。
普通人只算数字。更糟糕的是，这场行动就是引诱系统持有者出现的陷阱，特别是那些还没归顺的系统本体。”
我的系统在整合病毒大数据时，白小柔补了句：“如果无法控制住扩散，所有主城区都会沦陷。
即便你们再快，效率也释放不出来。必须让‘修复者’林雨晴出面，她的系统理论上可调制病毒代谢路径。”
我抓住重点问道：“原计划那些变体，和这版有实质区别？”
蓝娜娜目光紧盯数据条，话音发得很硬：“这代是全新合成，根本不是可逆性控制，三小时内会出现高效传播和分子重组效应。”
“你们必须加快。”白小柔补充，“林雨晴没出事的话，应该在西南山区医疗站。
净化天使一旦播毒，纵然我们手里有疫苗，也完不成清算和收容。”
蓝娜娜把平板举给我和她，六个目标城市的地图和释放时点全都清清楚楚。
姜美人这时静静地记笔记，不插嘴。
陈刚低头压住情绪，闷声说：“先头部队有多少？”
白小柔回：“全部是特别行动队，外围都已经有防空和物理屏蔽，内城区的扩散和扰动会连带出第三梯队。
咱们从现在开始所有移动都将处于跟踪监控中。”
她把数据盘揣回口袋，看着几人说：“其实你们没问，七系统到底是什么？”
她停顿了片刻，看向我：“汪博士打造这套体系的原始目标不是单一病毒对抗，而是底层的分布式人工智能。
她早期理论的核心，就是每个系统代表一类独特认知。
全部七个，一旦联通运行，会形成一个可自学习、可变构、和人类紧密协作的智能体。”
蓝娜娜慢慢放下平板，动作顿住。“所以说，这不是单纯武器，而是一套‘超级大脑’的雏形？”
姜美人咬着下嘴唇，直接质问。
白小柔冷静应道：“军方盯得最紧的，不是你们的个人能力，也不是病毒本身，而是系统共鸣时能不能让‘超级智能’自行觉醒。
一旦控制住共鸣，把网络中枢攥死，谁就掌控人类的下一步。”
我感觉脑内数据流比任何一次都涌动猛烈。一连串记忆片段陡然冒出。
我身体僵住，数据模块像漏斗一样灌下来。我们一起训练的场景、秘密实验室的夜班、那些没来由的短语和共鸣，全都跟白小柔有关。
她从旁只看了我一眼，话却收敛了些：“你还没全部恢复？
那些事不用急着想起来。先处理眼下的事情。”
我想起那副失焦的训练场画面，心里一晃。她没有细说，只点明：“有些记忆只等特定信号唤起，现在首务还是阻止净化天使。
其它的，有机会再说。”
我们把所有数据整合一遍，列明路线和任务。
白小柔建议：“我留在军中继续掩护，能拖多久算多久。
你们直接去找林雨晴。只要接触过她，我这边能远程协助调节你们的同步，从而避免信号暴露。”
陈刚眉头一皱：“你自己安全吗？”“放心，”她淡淡说，“没人能直接看透‘平衡者’系统。
我只要不放开全功能，没有人能发现真实身份。”
会谈要结束前，她走到我面前，手心按在我手臂外侧。
系统里瞬时跳出能量加载提示。“量子通讯功能增强300%，持续72小时。”
她简洁明了：“方便你联络其它持有者。陈刚，你的守护防备也做了一些增幅，能多抗几轮追踪级武器。”
我看着她的动作，脑子里那些被封印过的片段又翻腾起来。
姜美人在一边压低声音说：“她对你也太特殊，这哪是普通同事？”
我没有答，只是收紧肩胛：“路上见机行事。”
四人重新确立撤退信号，设备归位。我和白小柔最后单独碰了下头。
她低低开口：“卫新，有件事你得知道。七系统共鸣的终极后果，没任何人能百分百预计。
汪博士当年给过两个方案，一个是救世，一个是带来不可逆的毁灭。
你是七系统的中枢，最终是不是启用，什么时候启用——这决定权都在你。
到时候不要犹豫，也不要怕承担。”
我一时没回应，只默默调试着系统，准备进一步联络。
厂房外传来短促提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