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芯片按在腋下，左手还没完全松开，康纳已经收回了之前的咧笑，眯起右眼瞄着我。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没答话，又催促：“时间不多。”
我用脚尖蹭了蹭地上的杂草，心里掂量着，如果现在强行突围，无异于自投罗网。
与其寄希望于随时可能追到的军队，不如主动接近眼前这伙人，哪怕风险大。
我把手举得更高，声音不大：“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汪博士需要立刻救治。第二，数据任何部分都要由我和白小柔自己保存。”
旁边的白小柔紧紧抓住背包带，没有把芯片露给任何人。
康纳笑了，语调听不出情绪：“行，聪明的决定。
我叫康纳，是‘第二曙光’的外勤负责人。”他对身后摆了摆手，队伍收紧了些，两个人上前，从侧面小心搀住汪博士，把她往队伍深处带。
我跟在他们后面，趁机问一句：“第二曙光？
跟姜美人的‘曙光’有关系？”康纳回应得很利索，带着脚步声：“我们最早的确属于一个体系，只不过后来理念有了分歧。
姜美人比较理想主义，相信任何人都应该有平等用药的权利。
可我们认为，局面需要务实点的手段。”他说得慢条斯理，似乎并不怕我较真。
我留下一半注意力在四周，另一半放到这人的言下之意。
大伙在康纳带领下穿过一排低矮的树林，前后全有人。
我脚下绊了下，看到前面山石堆里嵌着一扇金属门，和常见的伪装无异。
康纳把手伸进门边的识别口，一道红光扫过，他用力推门，里面就是通向地下的通道。
我皱皱眉，看了白小柔一眼，她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
两名成员扶着汪博士，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康纳催促其他人护在我们两边，我摸摸口袋，确定芯片位置没变动。
一路往下，通道震颤感很强，空气混着消毒水气味。
走到尽头，一道厚重钢门前面，有专门看守的人员。
康纳低声交代两句后，医疗小组推着专用担架，熟练地把汪博士转移到医疗区。
一个穿白衣的女医生查验汪博士后开口：“病人血液里有定向神经毒素，损害已经波及多个器官。
我们有能力先做处理，可如果没有解毒剂配方，效果有限。”
她又看了康纳。
康纳低头换换步子，盯着我：“这就是你们的数据有用的地方。
我们不是只为了配方，也是想救她。”白小柔没犹豫，用平板拔出备份存储设备：“我们可以分享一部分数据，但除非我们确认你们值得信任，剩下部分绝不交出去。”
康纳点点头：“公平。跟我来，到主控室协商后续步骤。”
我随他们去了主控室。房间里一部大屏幕显示着外面二十公里内的区域动向，搜索队的红点逐步收缩，把山区围成一个锅盖。
康纳转了转电脑，输入识别码，屏幕又变成了通报和数据。
主控室里只有三个人，门口两个带枪守卫。
白小柔坐到一台终端前，把数据线插进去。她先提取出关于汪博士体内毒素的数据，交给医疗团队同步处理。
医生们立刻开动，急救小组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监测屏幕颜色不停变换。
我盯着显示屏左侧的世界地图，心里微微一跳。
那上面有七八个红点分布，从俄罗斯极地一路到南极线，还有几个正好对上我使用空间传送经过的据点。
我把疑问压下来，侧头问康纳：“你们知道关于系统的事？”
康纳抬眼瞄着我，大概觉得没必要否认。他从常用文件夹调用出一套资料，屏幕上一排排编号照片和表格打出。
“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显示，‘系统’这类实体并不止你这一套。
至少七个，每个都选不同的人，功能类似但偏重点不一样。
你的应当是实用型，更擅长生存和环境适应。”
我指着屏幕：“它们来源是什么？为啥偏偏选中我们？”
康纳合住手里的旧表带，摇了下头：“严格说也就是推论。
我们觉得这是古老但远超现代的技术设计，专门给特定基因序列的人强化某些能力。
目的我们不清楚，能做的只有不断收集信息。”
我思索着，未表态。主控台那边传来通知，医疗组根据数据已启动解毒剂合成，最少需要三十分钟。
汪博士插着输液管，脸色白得厉害。我站在门边踱步，两名二曙光成员守着门，没什么话。
白小柔收起平板，低声拉我到一边。她咬了下嘴唇，压低嗓子说：“我得和你坦白点什么。
其实在加入马克小队之前，第二曙光有过资助我一个研究病毒传播的课题。
那时候我和这个组织技术部门有接触。康纳不认识，但他们内部确实比曙光还实际一些。”
我愣了愣，没急着开口。白小柔继续：“我没做过任何背叛团队或者泄密的事。
今天我的判断是，现在他们能庇护我们，起码让汪博士活下来，数据也不会直接落到军方或优化派手里。”
她盯着我，手紧紧包住外套下的芯片。
我咽了口唾沫，并不完全释怀。屋里一阵沉默，就听到主控室一侧突然拉响警报铃。
灯光迅速切换成红色，有人呼喊几句，两个操作员马上切换画面。
康纳快步推门进来，脸上汗水未干：“军方改变搜索方案，已经锁定我们大致方位。
这座掩体最多还能撑一小时，必须立刻做转移。
汪博士还在接受治疗，可要想活着出去，必须现在做决断。”
我用力摩挲掌心，脑子里一大堆选择压过来。
康纳看住我，声音打断我的思考：“如果选择分头走，生存的几率大。
可如果必须一起带着她走，行动风险非常高。
我让你来决定。”
我低头瞅了眼随时可能停掉的系统界面，心里默默计数。
就在刚才走过医疗区的时候，脑海里有股熟悉的热流流过，短短一秒里，系统界面居然轻微亮起。
我试着默念“打开系统”，图标隐隐出现在意识深处。
还没等我多想，光影又消失了。我微微皱眉，这恢复速度比我预想的早。
我斟酌，是不是基地的什么技术促发了系统反应，还是危机状态下系统自主提前唤醒的功能？
总之，如果能恢复部分能力，眼下局势立刻有转机。
我在主控室外乱转几步，经过储存医疗数据的主机。
脑海里系统界面突然闪了一下，不规则地跳出一串字符：“检测到相关数据源……部分功能尝试重启……”我特意走近另一个光屏，但系统没有反应。
明显，只有病毒解毒相关的数据会引发系统的微弱共鸣。
我咬着舌尖，不动声色地把发现记在心里。这件事只能暂时埋下来，太早透露，会把所有筹码暴露。
康纳还在催促。他手下已提好武器，准备撤离。
我回头看了白小柔一眼，她悄悄把芯片塞得更紧。
每个人都等着我下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