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北，白小柔每转一次方向，我都把她手中那块深灰色设备记下一遍。
杂草一寸寸蹭在裤管上，脚下的碎石松得厉害。
岩壁越来越陡，踩一脚都得量着劲儿。蓝娜娜两只手攀着岩根，气吁吁停了好几下：“你确定这条路更安全？”
她声音里全是怀疑。
白小柔往前翻着背包，扫了一圈，“这一带军方不常巡视，难走、没掩护，不适合驻军。
你们小心别踩松。”姜美人捡了个鹅卵石，把步枪挂到身后，整个人贴在岩壁上往上拔。
我后背的装备越来越沉，只能咬着牙攀了上去。
总算爬到一个小平台，大家都停下来歇气。白小柔低头看地图，走到岩壁跟前，摸索一阵，脸贴得很近。
“应该就在这里。”她手指搭上几块石头，左右按了两下。
最后落在一块和别的位置没区别的岩石上，手肘发狠往里一压，一道缝咔哒一下撬开。
那块岩壁缓慢后退，露出个隐蔽的入口。姜美人立刻把武器端上，我也一只手扣住内侧刀柄。
“什么地方？”我看着黑洞洞的通道，觉得不太对劲。
白小柔不带犹豫：“‘筛选计划’秘密撤离道。
直通西北实验室，和几处核心设施连着。知道这地方的，除了军委高层只有特别行动组的骨干。”
蓝娜娜脸色变得难看：“你们这群人把末世玩出花来了。”
入口后面是一条混凝土隧道，灯管大部分都灭了，偶尔有几盏忽明忽暗地亮着。
我打开夜视仪，在电池里调了个备用频段，落在队伍最后，一个劲儿把行李搬紧。
白小柔出了点汗，把背包再掖了一遍，率先踩了进去。
姜美人问：“这些隧道什么时候建成的？”语气压得很低，我总觉得她话里有事。
“十年前的事了。”白小柔一边往里走一边摸着墙壁，“筛选计划的一部分。
任务最重的地方都藏着撤离口，防正面溃败。
我们特别行动组训练时每年都有演练，路线全得背熟。”
我走在第三个，听她话音很自然。蓝娜娜边走边把弹匣推上，对白小柔说：“你来过？
不止一次吧？”
“几次。”白小柔看也没看蓝娜娜，就专心带路。
她几乎不需要对照地图，对分叉的通道走得很熟练。
姜美人跟着，只偶尔用后头的手电在墙角扫一遍。
走了二十多分钟，混凝土墙壁慢慢起了裂缝，脚下有一滩积水踩上去全是脏泥。
空气混杂着一股腥味，越来越重。我鼻腔发痒，把面罩紧了紧。
白小柔有点不安，停住脚：“应该是有人管护的，不该这样。”
前面的分岔更多，指示牌都黏糊糊贴着锈迹。
我们朝着北侧主道又走了将近四十分钟。姜美人腹部紧贴着墙根，眼神一直不肯松懈。
我下意识打开系统，被动扫描一遍，只有通道里零星的微弱生物反应。
终于，地势开阔起来。我们走进一个巨大的圆形中转空间，顶部是钢架嵌着的天窗，落下些昏暗的光。
圆心处有一台台硕大的控制台，周围立着四五扇封死的金属门。
白小柔往里走，脚步放得很稳：“这是中转站，多个通道的交叉点。
要去实验室，就得走那扇Nw-3门。”
姜美人默不作声，低头摘下一枚备用弹夹。蓝娜娜三步两步跟到控制台前，掏出口袋里的小刀在衣角擦着。
我走时刻意靠近控制台，系统自动连接上控制系统。
白小柔快走近仪表，刚准备输入密码。我脑内系统警示：“多重生物信号靠近，特征异常。”
我的手停了一下，本能地扣上步枪保险，猛地往控制台边退。
“有东西进来了？”蓝娜娜瞪大眼，嘴里低声嘟囔。
我上下巡视，能听清后面传来尖锐的啸叫，吊嗓子的叫声在通道里震得耳膜有点痒。
“准备战斗！”我抽出武器，快速切换成单发。
姜美人动作极快，步枪靠在胸口，白小柔也转身拔枪。
脚步声乱而急，很快就从主道那头冲出影子。
黑色瘦长的身形，脸部塌陷，皮肤发灰，四肢拉得细长。
它们肢体弯折诡异，一个接一个钻出来。第一批有五六只，后头还有，数量越来越多。
它们左右移动得很快，手指像野兽一样扒着地面，移动速度极快，像昆虫一样攀附到墙壁侧面。
“这是什么鬼东西？”蓝娜娜扣住板机，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白小柔低头上弹：“病毒变异体，多半是筛选实验失败产物。
别让它们近身，千万别被抓出血。”
第一个冲上的生物扑向我右侧。我盯着它关节，瞄着胸口射了两发，生物惯性没停下来，身体晃了几下还是朝我追了过来。
我一咬牙，把步枪调到三连发。白小柔十二点方向射击，蓝娜娜右侧跟着开火。
子弹穿透生物的表皮，溅起一团灰褐色的血，但它们没有一点退让的迹象。
“武器不太管用！”蓝娜娜的嗓子都哑了，子弹换了一箱。
生物群越来越多，最少有十二三只，从不同的通道冒出来。
它们分批包抄，从四面八方靠过来。我低声喊：“分散引开！
朝Nw-3门撤退！”话音刚落，肩上的包滑下来点，我把闪光弹从包中抽出来，两颗扔向左侧生物群集最多的地方。
强光爆开，整个空间一阵刺痛。我拉蓝娜娜往Nw-3门口跑。
其余两个方向也传来射击声，还有那尖厉的叫喊。
混乱之中，我刚拉开门和蓝娜娜钻过去。身后声响更乱，姜美人和白小柔被几只生物中断了路线。
蓝娜娜拉着我：“得救她们！”我刚要冲回去，姜美人的身影在灯火最暗处动了。
我看见她整个人贴着地面滑动，速度极快，先是左手肘击中一只生物的咽部，又顺势从地面滚到起身，膝盖撞击一只生物的下巴。
她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步步都命中要害。
她的攻击全都选在生物的脆弱点，根本不给对方喘息机会。
每当有生物抬手或弯腰，她总提前半步避开，动作收缩得极小，几乎看不见多余移动。
白小柔摆了两枪，始终拉着姜美人后撤。我仔细盯着姜美人的动作，全身汗都下来了。
蓝娜娜呼吸绷着，低头堵门：“她怎么做到的？
这种反应不对劲。”
我没回话，心里只想着刚才姜美人的动作，和普通基因强化药剂提升根本搭不上。
她每一次出手都像专门针对这些变异体练过。
我越琢磨越不安。
系统忽然自己启动采样，屏幕弹出数据：“检测到特殊生物基因，样本分析——人类基因与未知序列融合，变异度78%，病毒为‘原生体’片段拼接，结构极不稳定。”
数据流一行行滚出来，我盯着那行“集体协作意识”几个字下意识颌了一下。
系统后续继续记录：“个体保留基础智能，群体攻击模式有同步特征。
情感中枢、思维中心高度退化。判定：集体支配引导。”
我的手背上已全是汗。比分布图显示密集的红色生物信号迅速聚拢，个体间明显配合有指令传达。
我不由想，这些东西如果只是失败实验，真正的‘成功体’会是什么样子？
谁在遥控这些怪物？我警惕地用刀拉破了一块备用绷带缠上手。
系统同时又报：“基因序列适应性浮动，高度响应环境压力。
初次变异期约十八个月，符合末世爆发初始时间。
病毒仍持续改写宿主基因结构，残留感染力极高。
遇体液、深度伤口风险极大，非推荐近战。”
这一条提示让我的警觉提升到极致。我的背脊全是冷汗。
蓝娜娜还守着门口，低声：“快，再不上她们就冲不过来了。”
姜美人的动作始终精准。她手指关节扣住一只变异体颈部，从身后掏出匕首割开动脉。
生物挣扎还没落地，她已经滑步闪到下一只侧面，膝盖又撞倒一只。
我只觉得这种反应速度根本不是普通人范畴，甚至不像基因药剂能带来的提升。
白小柔在她掩护下，不断拉出弹夹清理侧翼。
两人默契极高，她们边打边逐步向门口靠近。
我抓住门沿想冲出去，就在这时，姜美人接连避过三次攻击，动作过于流畅，几乎带着机械式的规律。
蓝娜娜猛吸一口气，比谁都惊愕：“她到底是什么人？
以前什么兵种有这种身手吗？”
我没敢出声，额头渗出凉水，从头到脚只有一个念头：姜美人绝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系统弹出的感染示警一直在屏幕边缘闪烁，我把刀返插到收纳带。
生物的叫声越来越尖，他们快将我们三人逼到门里。
姜美人的节奏全无断点，哪怕白小柔后撤不及，她也并不慌张，总有腾挪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