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镇静气体的味道越来越重，姜美人麻利地撕下衣服袖口，卷成团子，捂在口鼻上，不时抬头瞪我一眼。
白小柔还在主控面前敲打着指令，手指已经有些发抖：“权限全被锁死，系统完全不认我的身份！”
蓝娜娜扶着汪丽娜，往控制台边靠着，汪丽娜闭着眼，嘴唇发紫。
隔壁仪表盘上的倒计时不停归零再跳，空气只剩闷热和甜腥味，我感觉脚底发软。
“卫新，你还不动手等什么？！”姜美人声音低哑，咳了一声，又迅速吞咽下去。
我的视线越来越飘，有种压抑又奇异的躁动，脑子苦苦保持清楚。
“别想太多，直接开！”白小柔咬了咬牙，“我们没办法黑进去，系统快把人都逼疯了！”
蓝娜娜扶着汪丽娜，两个人都晃得厉害。汪丽娜目光有点散，猛然抓住我胳膊：“要开就快开，不然等倒下，什么人性技术都没了。”
我的手放在“创世者模式”的选项上，一层汗顺着袖口流下来。
我迟疑了那么一秒，内心有点不安，也有种莫名其妙的渴望。
像是有另外一个声音在问：真的只要按下去吗？
可没时间犹豫了。
“系统，激活创世者模式。”我几乎是低吼着下的命令。
一瞬间，身体里像炸开一根火线。大脑里轰然一声，所有的界面全都变了样。
全息界面像是退到远处，迎面扑来的，是一层又一层的数据网、线路、能量流，层叠交错。
不用肉眼去看，所有线路、每一根数据纤维、每个能量节点都“在那里”，就在我脑子里流动。
整个设施，墙体、天花板、地板下的全部线路，变得像三维模型一样。
我伸出手，在空中点了一下，凭意念就能把某个点“拉近”。
我试着说了句：“防御系统主控节点，就在……那里。”
手指向房间中央。控制台上本什么都没，但此刻我能清晰“感到”那处浓密的数据流汇聚。
姜美人仍在扯着口罩，却已经踉跄后退。我闭上眼，不再需要键盘命令，意念牵引着，脑海扩展出一条条细细的数字触须。
它们直接钻进那道主控防火墙，像刷卡门被轻松弹开。
我的声音自己都听着陌生，机械里带着钝重：“已覆写安全协议。
气体释放、关闭。紧急排风开。”
一行行数据通过我身体流过。房间里，警报声骤停，顶灯由红转白，通风口的转片哗啦啦打开，一股冷风带着强烈的化学味猛灌进来。
空气豁然清新。
白小柔先跌坐在地，慢慢咳嗽。姜美人收了口袖子，大口喘气，头抬都费劲。
蓝娜娜和汪丽娜也停下了颤抖，两个人贴着控制台缓了许久。
我感觉一阵迷糊，倒不是晕，而是数据太多——整个世界像被重新解构。
我短暂地失了下神，迅速恢复过来。
这时姜美人迈过来，举着枪却一时没话，只是目光有点呆滞。
白小柔仰头：“卫新，你……你的眼睛变了，带着金色，一圈圈数字在转动。”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只觉得胸腔里面冷静得很。
“我能看到所有接入网络的设备，包括我们也许连名称都没听说过的子系统。
整个设施都在我认知里，像个人工器官。”我轻轻挥了一下手，墙壁上出现大块投影，内容都是我当前能直接调用的数据流：一份设施地图，仓库清单，入侵路径，还有外部监控，一张张实时画面。
汪丽娜缓慢站起，咬着牙说：“创世者模式并不是单纯的超级管理员，它意味着人类意识和技术的完全结合。
这就是系统的潜能，也只有融合了肉体和代码，才能真正全部驾驭。”
白小柔靠近一步，声音发干：“你还……还是你自己吗？”
我用力点了点头：“我还是我，只是……比从前看到得更多，很多事情一下全都明白了很多。”
感应着四周，我大致适应着新的“存在感”，然后盯住汪丽娜：“现在你说实话，这玩意儿到底为什么叫‘创世者模式’？
你们真正想干什么？”
汪丽娜并不回避，反倒提起精神，坐到台阶上，脸上露出只有疲惫的木然：“衔尾蛇计划从来不是单纯做思想控制，那只是第一阶段。
我们只是用全面神经植入，让过渡期秩序别彻底崩盘。
真正的目标，是要造一种适合末日存活的新生物。
用最先进的AI算法改造人类结构，叠加基因、神经数据，每一代都比前一代更坚韧。
那些老手段只管现在，将来完全不是一个物种。
你为什么是宿主，因为你神经结构和我相容，最要紧的是你体内有种特殊基因，适合和系统完全融合。”
姜美人把枪抬高了些，半眯着眼瞄汪丽娜：“这就是你们计划的吗？
要我们全都变成不是人的东西？你不是神，也别妄想着造新文明。”
手指按住扳机位置，却没动。
蓝娜娜咬紧嘴唇，抬头对我说：“科学角度讲，理论上确实有希望，若能突破接口不稳定的问题，新物种未必是坏事。”
白小柔把头低下，看着我的鞋尖：“无论怎么变，卫新，你做什么我都跟着。
只是……你小心点……别太快做决定。”
我的思路涌现出许多陌生的想法。我已经不是单纯靠身体来感知，每一条线路、每一帧信号都能直接参与。
全设施的数据流我几乎“伸手可得”，对每个系统的权限有种天生的支配感。
我顺手把新获得的权限往更深处探索，很快注意到一处异样。
那里是一段被封锁的数据通道。意念点开后，投影中出现一层厚重铁门后面的武器库清单。
“这里有隐藏武器库。”我“拎”出来一份清单，“量子破坏炮、神经干扰装置、纳米病毒载体，按这规模是给大范围战斗准备的。”
姜美人动了动肩，把枪倒提下来，声音很低：“汪丽娜，你说的和平过度，就是用这种玩意儿备着后手吗？”
我又深入一层，一串告警弹出新内容：“武器之外还有一项全球部署计划。
如果神经控制政策失败，这里的武器会转入第二套预案，先清除掉反抗群体。”
姜美人手指关节在枪柄上咯吱作响，头也不回，只干脆地往墙上一靠。
蓝娜娜和白小柔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我继续扫查设施各处。一时间，没有一个角落得以隐藏。
控制台边上的安全隔层忽然弹出一束蓝色指示光。
白小柔过去，“这里有个东西，一直在闪。”她停住，皱了下眉头，“不是我们的设备？”
“让我看看。”我意念一扫，瞬间分析数据包。
这不是原系统的布局。它在不停给外部发送信号，距离定位在二十公里外的接收点。
姜美人手肘一点台面，把自己半推出来：“外面有人在盯着我们？
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我让系统调出数据传输轨迹：“安装时间是七十二小时之前，对方一直在搜集这里的详细动态。”
四周顿时拉紧气氛。谁在监视？军方余孽还是外来武装，抑或有其他组织得知系统存在？
我没有开口，白小柔也咬了咬嘴唇，目光落在地上。
汪丽娜双臂交叠，下巴抵着手背，打破沉默：“你们该明白了吧，不管怎么装神弄鬼，总有人会发现这里。
那帮人一旦找到入口，之前再多努力白费。”
姜美人不再说话，只把弹匣拔出来又按进，动作比之前更果决。
蓝娜娜摸出手持终端，停了一下，“卫新，现在咱们怎么定？”
我脑子里满是闪烁的数据，脑中思路极其清晰，同时又产生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杂音。
我“看”到每一条数据线都在流动，设施结构图、人员定位、外围信号、武器和预案，全部了然于胸。
指尖在空中划过几下，我故意没把武器库管控权限全调出来。
“现在别全信任何武装。”我低头，语气冷静，“如果有人冲进来，防御系统第一步交我来遥控，所有人都跟紧。
别乱碰这里的东西。”
白小柔点头，声音很轻，手心却抓得死紧。
姜美人收起枪，叹了一口气，把口罩扯下揉在手里，不再说防备话。
我说：“后面怎么办，再看对方动静。”话未落，主控台边上的安全警示又跳起红色，显示外围通讯信号开始密集活跃。
数据反馈加速，我脑子里数据线条也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