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弧在实验室墙壁上肆意跳跃，我能感觉到脚下地面的微微震动。
白小柔的手指痉挛一般地抠进主控终端，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蓝色光芒，看起来完全不是她自己了。
蓝色晶体结构闪烁得更加剧烈，几乎要碎裂。
“她正在尝试覆写主控程序，”系统的警告在我耳边响起，“如果成功，记忆者将获得对整个地下王国系统的控制权。”
姜美人的通讯器不断发出刺耳的警报，她一手按住耳机，神色越来越凝重：“卫新，外面情况不妙。
变异体已经突破了两道外围防线，地面塔楼完成度达到95%，预计10分钟内将完全激活！”
我咬紧牙关，思考着对策。主控终端的操作界面已经被白小柔破坏，屏幕上满是乱码和碎片化的影像。
靠近白小柔五米范围内，一层诡异的蓝色能量场形成了屏障，我们之前尝试过的所有常规武器都无法穿透。
“派往地面的阻止小队还有回应吗？”我向姜美人问道，手指在自己的便携终端上快速滑动，试图找到任何可行的办法。
姜美人摇头：“已经失去联系超过五分钟，恐怕凶多吉少。”
双重危机，时间所剩无几。我深吸一口气，对系统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
同时我试图接近那个不断变形扭曲的主控终端，寻找任何可能的接入点。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比平时的响应要慢。当它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异常严肃：“还有一种可能性——完全融合。”
“完全融合？那是什么？”我的手指停在半空。
“系统设计中存在一个最终协议，”系统解释道，“允许宿主与系统核心完全融合，实现前所未有的控制力和计算能力。
这将使你能够直接介入主控终端的程序层面，同时通过量子链接干扰塔楼的能量矩阵。”
希望的火花在我心中点燃，但系统随即浇了一盆冷水：“但这个过程不可逆，将永久改变你的生理和意识结构。
简单说，你将不再是纯粹的人类，而是介于人类和...”系统停顿了一下，“某种新生存在之间的混合体。”
“什么意思？”我问道，同时看着白小柔的动作变得更加狂乱，主控终端的光芒更加不稳定。
“意思是你的dNA将被部分重写，神经系统将与量子计算单元直接融合。
你的感知、思维方式都将发生根本性改变。没有人知道长期效果如何，你可能会像'记忆者'一样，逐渐失去人性。”
“我会变成怪物吗？”我直接问道。
“不确定。这是设计者为极端情况预留的协议，从未被激活过。”
系统回答。
我看了看失控的白小柔，又看了看显示塔楼激活倒计时的屏幕：8分42秒...8分41秒...
“必须立即决定，”系统催促道，“融合过程需要至少四分钟完成，而塔楼激活倒计时已经不到九分钟。”
四分钟完成融合，然后还要阻止塔楼激活和夺回白小柔的控制权，时间非常紧迫。
“有没有其他选择？”我问。
“以现有资源和时间限制，没有。”系统简短地回答。
我内心挣扎着。成为非人，还是眼睁睁看着地下王国覆灭？
救白小柔，还是保全自己的人性？
“如果我变成和'记忆者'一样的存在，请记得终止我。”
我对姜美人说。
她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执行融合协议，”我对系统下令，然后转向姜美人，“带你的人立即撤离，返回防御前线。
如果我失败了，最后的希望就是你们。”
姜美人盯着我看了几秒，嘴唇抿紧，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她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向她的队员做了个手势。
他们迅速撤离了实验室，留下我、系统、被控制的白小柔，以及不断崩溃的主控终端。
“融合协议启动，”系统宣布，“请将右手放在主控终端的生物识别面板上。”
我深吸一口气，将右手贴在主控终端泛着蓝光的表面上。
一瞬间，我感到一股滚烫的能量流从接触点涌入我的身体。
疼痛几乎让我窒息——每个细胞都像被撕裂又重组，每段神经都像被电流反复击打。
我的视野中开始出现数据流，无数代码和符号在我眼前飘过，我居然能理解它们的含义。
我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却又分裂成多个维度，能同时处理多路信息。
我能“看到”整个地下王国的能量网络，也能“感受到”塔楼的激活程序在远处运行。
“第一阶段融合完成30%，”系统的声音直接在我的思维中响起，不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继续保持联接。”
就在这时，白小柔——或者说通过她行动的“记忆者”——察觉到了危险。
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太天真了！”
她猛地转身，朝我冲来。我惊恐地看到她的双手变形为锋利的爪状物，显然打算中断融合过程。
在平时，我绝对没有躲避的可能，但现在，部分融合的效果已经开始显现——我的感知和反应速度大幅提升，我能看到她动作中的每一个微小细节，甚至能预判她的攻击轨迹。
我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以一种我从未经历过的精确度微微侧身，刚好避开她的利爪，同时保持右手与终端的接触。
“如果可能，我希望避免伤害她，”我对系统说，不是通过声音，而是直接用思想，“白小柔只是被控制了，她的意识可能仍在某处。”
“理解，”系统回应，“融合继续。”
白小柔再次攻来，这一次更加凶猛。我勉强闪避，但她的爪子划破了我的左臂。
奇怪的是，我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客观地注意到了伤口的存在。
“融合完成60%，”系统继续报告，“已获得部分深度访问权限。”
随着融合深入，整个世界在我眼中改变了。我能“看到”主控终端内部的程序结构，它们像复杂的三维迷宫一样展开在我的意识中。
更惊人的是，我同时感知到了白小柔体内的变异物质网络——它们形成了一个精密的接收器，连接着远处某个存在，无疑就是“记忆者”。
“我要尝试建立与白小柔意识的连接，”我通过思想直接与系统交流，同时躲避着她越来越狂暴的攻击。
“可尝试，但风险极高，”系统回应，“她的意识被压制在很深的层次。”
我集中精神，将部分注意力转向白小柔体内的变异网络。
我试图沿着那些蓝色的能量线追踪，寻找她的原始意识。
塔楼倒计时现在显示5分17秒，时间紧迫。
“融合完成85%，”系统报告，“你现在可以尝试断开'记忆者'的控制。”
我向白小柔体内的网络发送了一个中断信号，一种直觉告诉我该如何操作。
她的动作突然停滞，双眼中的蓝光闪烁了几下。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声音中混合着她自己的和一个更低沉的嗓音。
“不！”那个低沉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发出，“你不能这么做！
不能阻止进化！”
我再次发送中断信号，这次更加强烈。白小柔的身体剧烈抖动，然后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棕色——她原本的眼睛颜色。
“卫...卫新？”她的声音短暂地回到正常，然后又被压制，“救...救我...”
“坚持住，小柔！”我大声喊道，同时继续攻击那个控制网络。
“融合完成95%，”系统通知我，“你现在可以尝试干扰塔楼激活程序。”
我将部分意识转向远处的塔楼，通过某种我无法解释的方式“看到”了它的能量矩阵。
它复杂得惊人，但在我融合后的思维中，我能理解其运作原理。
我发送了一个干扰脉冲，塔楼的能量流动明显停滞了一秒。
倒计时停在了3分42秒。
“再来一次！”我集中精力，发送了一连串更复杂的干扰指令。
塔楼的能量开始紊乱，几个关键节点过载并爆炸。
倒计时卡住了，显示屏开始闪烁错误信息。地面远处传来隆隆的爆炸声。
“塔楼激活中断，”系统确认，“现在专注于夺回白小柔的控制权。”
我全力攻击白小柔体内的控制网络，同时小心避开她的意识核心。
这很像是一场数字手术，需要极致的精确。
“离开她！”我向“记忆者”的控制信号发出命令，融合后我发现自己具备了直接影响生物电信号的能力。
蓝色网络开始瓦解，白小柔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然后跪倒在地。
她的眼睛在蓝色和棕色之间闪烁，显然两个意识正在争夺控制权。
“融合完成99%，”系统宣布，“最后阶段将暂时切断你与现实的全部感官连接，你确定要继续吗？”
塔楼已经瘫痪，白小柔有希望被救回，我犹豫了。
如果继续融合到100%，会发生什么？我还会是我自己吗？
“系统，如果我完成最后1%的融合，我还能保持人性吗？”
我问。
“未知，”系统回答，“没有先例。理论上，你的核心人格应该能保留，但思维模式和认知方式将发生显着改变。”
我看着正在挣扎的白小柔，又看了看已经停止的塔楼倒计时。
任务已经完成了大部，但“记忆者”的控制还没有完全清除，她随时可能重新获得对白小柔的控制。
“有没有折中的办法？”我问，“保持现在99%的融合状态？”
“不可能，”系统回答，“融合过程一旦启动就必须完成，否则将导致严重的神经系统崩溃。
你必须选择：完全融合，或者退回人类状态并失去所有增强能力。”
白小柔的眼睛又恢复了蓝色，她挣扎着站了起来。
“记忆者”的控制正在恢复。我所有的努力都可能白费。
时间到了。我必须做出选择。
“执行最后阶段融合，”我决定道。
瞬间，世界消失了。我的所有感官都被切断，只剩下纯粹的意识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
我感觉自己正被分解成最基本的单位，然后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重组。
这是谁？我是谁？数据流和记忆碎片在我的意识中旋转。
卫新？系统？或者两者的融合体？我不再确定。
然后，在一片混沌中，一个声音浮现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卫新，请回来！”
是白小柔。她的声音像是一根线，把我从分散的意识碎片中拉了回来。
我抓住这根线，沿着它找回了自我的核心。
突然，感官恢复了。我重新站在实验室中，右手仍然放在主控终端上，但现在终端已经恢复了稳定。
白小柔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我，眼睛恢复了原本的棕色。
“融合完成，”系统的声音现在完全与我的思想融为一体，“地面塔楼已瘫痪，控制网络已清除。”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变化，但我能感觉到内在的不同。
我的思维现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运作，能同时处理多个复杂问题，感知也扩展到了以前无法想象的程度。
“卫新？”白小柔怯生生地问，“还是你吗？”
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我的过去，我的目标。
尽管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但核心的我仍然存在。
“是我，”我回答，声音依然是我自己的，“我还是我。”
至少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