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操控她。
规劝她的言论，像蝗虫一样在她脑海里撞击着。
他们说，“你怎么舍得你的孩子？她们是你拿命换来的，小时候多可爱多讨人喜爱，离了婚，你公婆肯定不会善待她们，非打即骂以后就是家常便饭，你精心呵护长大的宝贝，你忍心吗？”
他们说，“陈祁洲虽然不爱你，但他不像别的男人喝酒耍酒疯，不如意就打老婆，你想想你妈，嫁一个男人家暴男，嫁一个男人家暴男，比起你妈，你多幸福？！”
他们说，“陈祁洲每个月还会给你几个零花钱，念你当年给他一口饭吃的恩情，多少知青回城跟乡下媳妇离婚，把人逼死的？你看你跟着来到京城见了大世面，活的多精彩。”
他们说，“陈祁洲可是大学生啊，你这样的离了婚哪还能找个比他条件更好的？不要黎书安一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那是要啥没啥，你比她强，可千万不能被她给带偏了……”
就这一句，让孔如英整个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
有东西，想洗她的脑。
孔如英想到黎书安说的剧本设定，明白了。
她抬手按在挂机键上，跟还在哭着求她给陈家人下跪赔罪的孔母说，“妈，婚我是一定会离的，过一段时间我会回家一趟，到时候当面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掉电话，孔如英转身回了院子，把自己锁在房间。
看热闹的街坊一人瞥了陈父、陈母一眼，跟陈祁洲打招呼，“你媳妇够好的了，你劝着点你爸妈，人再老实也不能这样欺负。”
也有人说，“要不你们把宛然妈放了吧，在你家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欺负完小的，欺负老的，逮着人家母女俩欺负，不就欺负人家里没个男人撑腰吗？”
“公爹找人娘家妈告状，老不羞，不要脸。”
耳边说什么话的都有。
陈父听到骂自己的，气的直发抖，“我当长辈的为什么不能说教？她孔家没教好女儿，我为什么不能告状？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我们陈家的事你们少管！她生是我们陈家的人，死是我们陈家的鬼，要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滚滚滚！”
陈母气呼呼的挥手赶人，没顾及站在她两边扶着她的双胞胎，一挥手打了两人一人一耳刮子。
清脆又响亮。
双胞胎被打懵了，捂着脸委屈，“奶，你怎么又打我们？”
“打你们怎么了？你们不该打？”
陈母一口唾沫星子吐到地上，对着自家小院孔如英待的房间大声道，“要怪就怪你们有个肚皮不争气的妈，没给你们生个带把的弟弟，你们以后娘家没人撑腰，活该一辈子被人打的命！”
“呜呜，都怪她。”
“让爸跟她离婚，再娶一个生儿子。”
姐妹俩带着哭腔，附和陈母的话。
一堆邻居见怪不怪，都替孔如英不值，嫁的什么人家，生的什么孽障，真是……造孽！
陈祁洲一手一个，扶着陈父与陈母回去。
两个闺女他只看了一眼，姐妹俩就止住了哭，乖乖跟上。
闹腾半天，邻居家已经有饭香味飘过来。
陈母踢了脚房门，骂孔如英，“出来做饭！你等着谁伺候你呢？你一天没跟我儿子离婚，就是我陈家的儿媳妇，就得守我们陈家的规矩，你听到没有？”
屋里没动静。
陈父冷着脸看陈祁洲，“这就是你非要娶的婆娘，你看看她，她有把我们两个老的放在眼里吗？她有当你这个丈夫是一回事吗？”
陈祁洲抬眸扫了眼紧闭的门，什么都没说。
“陈祁洲！”陈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陈祁洲应了声，抬头看陈父，“爸想让我怎么做？像小时候你们吵架我妈躲屋里，你打我妈那样，把门踹开，把她打一顿？”
陈父觉得自己被儿子嘲讽了，愤怒至极。
“她对我、对你们，都有活命之恩，你们不喜欢她，可以当她是下人是佣人是不花钱娶进门的儿媳妇，无视就好，为什么非要找事让左邻右舍看笑话？”陈祁洲苦口婆心劝父母。
可惜，陈父、陈母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陈母拍着腿大哭大叫，“老天爷啊，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啊，她对我们有哪门子的恩？她断了我们老陈家的后！她是老陈家的罪人！”
陈祁洲叹口气，“随便你们吧。”
他转身出了小院。
陈母在后面叫，“儿子，你去哪啊？还回来吃饭不啊？”
“离！明天你就跟她把婚给离了！”陈父怒冲冲的对着陈祁洲的背影喊。
外面摔摔打打、吵吵闹闹的，屋里听的一清二楚。
孔如英抱着膝盖坐在床边地上，脑海里被剧设疯狂恐吓，“离了婚你一个人不行，你没钱没本事养不活自己！你还会拖累黎书安，你妈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样的话翻来覆去冲洗着她的大脑。
孔如英察觉出剧设劝她的话，在随着她的思维变化，只要她起要离婚的念头，那些想法就会像紧箍咒一样让她头疼欲来。
她不想离婚，给她推的就是孩子在长个，明天用那点家用能做什么有营养的饭菜，再不然就是老两口年纪大了，该让着点就让着点，毕竟他们半个身子已经埋进土里了……
第二天，孔如英一脸平静起床，做早饭。
陈祁洲洗漱时看到她，眉头微蹙了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叫她，“怎么才起来？来不及做复杂的，你简单做个葱花鸡蛋饼吧，熬一锅小米南瓜粥，妈爱吃咸菜丝，你记得切细一些……”
孔如英看都没看他。
陈祁洲也没当一回事，继续吩咐，“在锅里给爸煮两个糖心蛋，他爱吃。”
孔如英本来要做葱花鸡蛋饼的，听到陈祁洲的话，改成了小葱炒鸡蛋。
菜出锅，馒头切成小丁，就着菜锅翻炒几下，盛出来。
陈祁洲看出不对劲，脸色有些不好看，“孔如英？！”
孔如英很快吃完了饭，回屋拿起收拾好的布袋，里面放着她在陈家唯二两件没补丁的衣服。
抬脚就往小院外走。
“你站住。”
陈祁洲脸上有些难堪，三两步追上去，把孔如英拦在小院门口，厉声质问，“你到底在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