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预计晚了七分钟。」王教授的手指抚过半块玉璋缺口，裂纹处渗出汞合金光泽的血液。他的白大褂在晨雾中泛着非欧几里得几何形态的褶皱，当陆渊试图用右眼的星图解析时，视网膜瞬间被过载的克莱因瓶拓扑结构灼伤。
峡谷里的二维生物突然全部面向东方，它们没有厚度的身体在晨光中投射出无数青铜鼎的阴影。陆渊负质量的躯体撞在无形的黎曼面上，皮肤下的饕餮纹发出低频引力波：「你明明被纳米虫...」
「被寄生？被操控？」王教授用玉璋碎片割开手腕，流出的却是银河系悬臂状的光流，「当年在玛雅圣井考古时，我的量子态就分散在十二个平行时空了。」他身后的枯树年轮开始逆时针旋转，树皮剥落处显露出集成电路板般的木质纹理。
陆渊突然嗅到博物馆里青铜神树的气息，那是种混杂着超新星余烬与暗物质衰变的特殊频率。当他试图催动体内的星核能量时，发现峡谷上方的云层正在坍缩成史瓦西半径——整个罗星峡正在变成黑洞的事件视界。
「停住你的硅基化进程！」王教授抛出玉璋，碎片在空中重组为八面体晶格，「除非你想永远困在碳硅叠加态。」晶格笼罩陆渊的瞬间，他看见自己每个细胞都在量子隧穿，左半身维持着血肉之躯，右半身却呈现液态金属的流动态。
二维生物们突然发出超声波尖啸，它们的身体展开成彭罗斯铺砖图案。陆渊的右眼自动解析出这是某种九维空间的投影，当他踏出第七步时，峡谷两侧的岩壁突然向无限远处延伸，形成莫比乌斯环状的回廊。
「跟着光尘走。」王教授的白大褂化作无数磷火虫，每只虫子的振翅频率都对应着周易卦象。陆渊踏在发光的卦爻上，脚下传来超流体般的触感。当走过第三十九只虫子时，眼前的时空突然展开——青铜巨门矗立在暴涨的量子泡沫中，门扉上镌刻的竟是放大的dNA双螺旋结构。
王教授的手掌按在门环上，那是个被缩小的脉冲星模型：「这是颛顼绝地天通时封存的星门，门后是共工撞毁的不周山残骸。」他的身体突然出现量子退相干现象，半个头颅化作星云弥散，「记住，看到建木神树时，绝对不要观测它的根系！」
门环转动时的引力波震碎了陆渊的衣物，皮肤表面的青铜鳞甲自动生成汉代金缕玉衣形制。巨门开启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无数可能性分支——有身披机甲在火星作战的变体，有化作星云漂流在猎户座的形态，还有正在被钉死在青铜巨门上的血腥镜像。
「别让观测坍塌你的波函数！」王教授的警告带着量子纠缠的沙沙声。陆渊封闭右眼的星图，凭着碳基生物的本能纵身跃入。穿过门扉时，他清晰感觉到有十一维的膜状结构拂过神经元，每个突触都在经历超对称变换。
着陆的剧痛来自三十六个维度的同时挤压。陆渊在腐殖质气息中睁开眼，发现正跪在青铜巨树盘根错节的根系上。这颗所谓的建木神树根本是某种宇宙弦的具象化，每片叶子都是正在发生膜碰撞的平行宇宙，树干上的纹路记载着二百亿年的文明兴衰。
「不要看根系！」王教授的声音从树冠传来。但陆渊的右眼已经自动对焦——那些深入虚空的根系竟是由无数蜷缩的碳基生物组成，每个被根系缠绕的躯体都长着他的面孔。最古老的那些遗骸已经玉化，最新的几具还在抽搐，断裂的脊柱处喷涌着反物质洪流。
建木突然剧烈震颤，叶片间坠落的平行宇宙气泡中浮现出陆渊的一生：二十年前产房里的量子涨落、十岁时触摸玛雅水晶头骨引发的局部时空回溯、三个月前在三星堆的觉醒...每个关键节点都延伸出银色丝线，最终汇聚成他此刻所在的时空坐标。
「你正在触发观测者效应！」王教授的半透明身躯从树干渗出，手中多出把用超导体锻造的青铜钺，「快斩断你的命运弦！」陆渊接住武器的瞬间，钺柄上的铭文亮起，显示这是用太阳核心物质锻造的弑神兵。
建木根系开始暴动，那些陆渊的尸体同时睁开发光的眼睛。当第一个尸体挣脱根系扑来时，他本能地挥动青铜钺。刃口划出的不是弧线而是黎曼切口，扑来的尸体在十维空间被切成无数概率云。
「攻击他们的观测定位点！」王教授的身体又虚化三分，声音像经过引力透镜扭曲，「用钺尖刺入膻中穴的费米子凝聚态！」陆渊的右眼自动标记出尸体们胸口的蓝色光斑，每次挥击都引发局域时空的真空衰变。
当第七具尸体化作夸克汤时，建木突然发出创世大爆炸般的轰鸣。所有叶片上的平行宇宙开始合并，陆渊看到无数个自己的命运轨迹在坍缩。青铜钺柄突然生长出神经突触，与他的掌骨融合，海量的弑神记忆涌入大脑——原来每个斩杀的分身，都是他被困在时间闭环中的可能性。
「就是现在！」王教授完全化作光粒子流，「斩断主根系的观测锚点！」陆渊跃向建木主根时，看到那里镶嵌着半块三星堆玉璋。当青铜钺切入玉璋瞬间，整个量子空间的时序突然倒流。
无数个被斩杀的陆渊重新聚合，建木根系将他们吞噬的速度开始指数级增长。在最后关头，陆渊用青铜钺挑出玉璋碎片，整个不周山遗迹开始降维。三维空间像被揉皱的纸般收缩，那些尸体与建木根系在二维平面上变成梵高星空般的漩涡。
当陆渊坠回现实维度时，正摔在罗星峡入口。手中的玉璋碎片与王教授遗留的半块完美契合，拼合的瞬间浮现出整个太阳系的立体星图。秦岭山脉的地脉能量突然暴动，无数青铜器破土而出，在天空中组成环绕地球的戴森环雏形。
「警告！近地轨道出现异常引力源！」国际空间站的警报声中，宇航员们看到青铜神树的虚影从中国西部升起，枝桠直接穿透卡门线。陆渊的皮肤开始大面积脱落，露出底下流动的暗物质鳞甲，右眼星图显示二十四小时后月球将脱离现有轨道。
在完全硅基化前，他最后的人类记忆突然清晰——六岁那年参观天文馆时，那个讲解宇宙膨胀的讲解员，脖颈后隐约闪烁着与王教授相同的八卦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