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珎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疯,一言不合就对她上手,看他阴狠的眼神,似乎真的一点不在乎手上多一条人命。
小命在人家手上,林珎在逐渐稀薄的空气中不得不适当服软,“小宫总,我只拿我、自己的事和你商量,不会拿、拿无辜的人当垫脚石。”
宫北潮冷笑,手上虽然没再继续使劲,但也没松开,对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反问:“看来纪太太也知道不值得用自己的命替杜熙茜出头?”
两人凑得实在太近,近到宫北潮可以看到那一双明媚的桃花眼里印着自己的倒影,他意外看到自己的表情居然会这般凶狠狰狞,心下一恍惚,难怪小玉更喜欢靠近那个姓彭的。
林珎趁着对方晃神,赶忙伸手拽开他大掌的钳制,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飞快跑到沙发后才放心咳出来顺气。
宫北潮难得愣了愣,被她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想想自己刚刚的行为确有失当,也因为想到了那个让他心硬不起来的人,不自觉软了语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抱歉,纪太太,刚刚是我唐突了。”
对面的林珎眼中依旧充满戒备,他在距离她、以及她拿来当障碍物的沙发两三米开外停下脚步,依旧是温和的语气,“纪太太要是不介意,我们也可以这么谈。”
他冷着脸的时候林珎不觉得他有多可怕,见识了他的‘疯癫’,他的温和反倒让林珎心底发毛,后知后觉生出一份后怕来。
她倚着沙发没动,原本惊吓变苍白的脸色因为呼吸不畅和一阵咳嗽开始恢复了些许人色,敛神重申道:“小宫总,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让茜茜出精神病院,我不追究黄兴东受谁指使参与的绑架。”
宫北潮失笑,但他这会儿的心境奇异地消了戾气,多了耐心,“纪太太你这还不叫替她出头?”
他免不了要提醒一句:“你这位朋友,伤天害理的事做的太多,关在精神病院好过放出来继续祸害其他人。”
林珎摇摇头,平静说道:“我不是替她出头,我只是不赞成小宫总你这种以自我标准惩罚他人的私刑,犯错要挨哪种程度的打,公正的程序比单纯的结果更重要,茜茜她做了很多错事,自有法律审判她,而不是不明不白地被关进精神病院。”
“哈哈哈哈...”因为太意外,宫北潮没控制住自己的第一反应,他像看一个异类般看着林珎,意识到她没在说笑,不由又重新打量起她,他实在难以相信,有着狐狸精般勾人美貌的女人,内心居然是一颗很多人在年少时都未曾会有的赤子之心?!
纪徐清上哪儿找的这么一个宝贝?说好听点是纯稚,说难听点,人类丛林社会里,这种死磕道理的人就是愚蠢,傻瓜一个。
奇怪的是他笑过以后,对着这样白皙美艳的脸,居然觉得更可爱顺眼了是怎么回事?
林珎等他笑够了,才重新开口继续道:“茜茜承诺出来后会认罪自首,也答应会把程小姐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一字不提。”
宫北潮也摇头,嘴角笑意未散,“这个女人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她不值得我冒这个险。”
他顺势追问:“假如犯了错的人都要受罚,纪太太你怎么偏偏就放过了我?不让法律来审判我?总不能是因为在你眼里,我比徐清更有魅力,所以让你对我手下留情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轻轻倚上了一旁的沙发背,阳光穿透窗户在他身后晕开了一层光圈,令他精壮颀长的身躯更显魅力,一张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十分颜色勾成了万分动人。他不屑于卖弄男色,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的美色对于女人有怎样的吸引力...他似乎是说过朋友妻不可戏,但这个时候他忍不住就想逗一逗这位纪太太。
林珎看出他一开始的轻蔑,也看出他此时的揶揄,但她还是肃着脸认认真真地答了:“我没这种拿法律去教训所有罪犯的爱好,这种只针对我,只对我造成的伤害,我有权利选择是不是要追究。小宫总,我的条件说得很清楚,不追究你的前提是你答应让茜茜出精神病院接受法律的审判。”
情态相逗被无视得彻底,见她不为所动,宫北潮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认真:“我要是不同意呢?”
他看着她较真的脸庞微笑,“纪太太难不成真的会告我?你就这么对待徐清的朋友?”
他这会儿倒是真的希望纪氏夫妇没有发展出合约婚姻以外的感情,这样的话,没有纪徐清在背后替这位纪太太撑腰,有太多东西他可以拿来让纪太太低头,拥有赤子之心的人是难得,或许也真的可爱,但要打败,比起可以用利益打动的普通人来说,确实也是真棘手。
林珎一眼看穿他的软威胁,冷声道:“我知道小宫总你对这些诉讼压根不放在心上,不管是你们集团的法务还是你的律师,相信都会帮你找出法律漏洞让你继续在灰色地带逍遥,只不过我要是就绑架案对你提告,不管你和你的律师们有多大的本事能让人证闭嘴,也阻止不了事情闹大,事情一旦闹大,受到波及的人就不会只是徐清。”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罗婷珊口中的网络热语,「这个地球上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她知道宫北潮心里有这么一个人,所以她点到即止,没有直接把话挑明。
宫北潮神色几番变动,语气有所松动:“纪太太,我信你,但我不信你那位朋友的承诺。”
承诺?他才不相信什么承诺。既然当初茜茜装昏迷能逃罪,为什么要醒?为了减轻罪罚而装失忆,为什么又会进精神病院?能逼得茜茜主动装疯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要挟过他的人的承诺。林珎微讽道:“小宫总你比我更清楚茜茜是怎么进的精神病院。”
宫北潮眸光微凝,心下有了计较,随即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懒散神色,也不再绕圈子,干脆地应了下来:“我同意纪太太你的要求,也谢谢纪太太你的手下留情。”
他微微一笑,“最晚不超过一个月,你这位朋友就会从精神病院出来。不过我话说前头,她要是敢耍花样,我不介意帮纪太太你教训她。”
林珎诚恳道了一句:“谢谢小宫总成全。”
宫北潮抬头看一眼手表,笑着邀请道:“时候不早,纪太太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他说得随意又亲切,仿佛全然失忆自己刚才差一点要动手掐死她的暴虐。如无必要,林珎实在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何况要她今晚回长明出席宴会的消息还在她手机里躺着。
“午饭我已另有他约。”留下这一句话,林珎和宫北潮平静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