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钛帝国维普拉星系外围。
一艘气氏的“信使”级快速运输舰,在星尘之间飞驰。它的任务,是将一支成分复杂的先遣队,运送至“启示之源”所在的宙域。
舰船内部的简报室,气氛有些凝滞。
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成员构成堪称光怪陆离。
安卡和旺财,算是“老熟人”了。旺财正坐在一张特制的加固座椅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时用粗壮的爪子挠挠覆盖着鳞片的下巴,发出“汪汪”的疑问声,但没人理会它的“发言”。安卡抱着双臂,靠在舱壁上,默默观察着这些即将成为“同伴”的异形。
旺财旁边,蹲踞着三名克鲁特佣兵。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绿色,肢体细长而强健,鸟类的特征在他们身上依稀可见。为首的是一名克鲁特塑形者,名叫卡扎克,贪婪得眼睛,不时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生物,好像在评估他们肉质的鲜美程度,或者骨骼中可能蕴含的有用基因。
其身后的两名克鲁特食肉者,更为直接得把手中的克鲁特长步枪随意地搭在腿上。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腐肉和香料的奇特气味。
另一侧,静立着两名维斯比黄蜂人刺客。全身覆盖着坚硬的几丁质外骨骼,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暗蓝色。透明的膜翼在他们背后微微震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让他们仿佛时刻悬浮在地面之上。头部被造型奇特的、与身体融为一体的神经共感盔甲所包裹,只能看到闪烁着幽光的复眼。
黄蜂人通过这种头盔,将族群内部复杂的、由信息素和特定频率的翅音组成的语言,转化为一种生硬的、金属质感的钛族语。他们是扎针和针扎,2位黄蜂人如同两尊蓄势待发的杀戮雕像。
房间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圆柱形培养缸。缸内充满了淡红色的营养液,一个巨大的、不定形的半透明胶状生物,在其中缓缓漂浮、蠕动。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偶尔会从主体中伸出几条伪足,轻轻触碰缸壁。缸体下方,连接着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和反重力发生器。这便是那个在外族镇引起安卡注意的“软体异族”,现在,它被称为“格拉图”,一个钛族水氏根据其特性赋予的临时代号。它通过精神波动与外界交流。
任务简报尚未开始,冲突的火星,已经悄然点燃。
克鲁特塑形者卡扎克,眼睛紧盯着旺财不放。格拉拉族的强壮体格和厚实鳞甲,显然引起了他浓厚的“学术兴趣”。
卡扎克踱着他那特有的食腐鸟类般的碎步,缓缓靠近旺财。它凑近旺财的身体,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鼻翼翕动,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声。
旺财对于这种近乎挑衅的打量,感到了强烈的不安。旺财覆盖着鳞片的背部肌肉瞬间绷紧,喉咙里发出了警告性的低吼:“汪!汪汪!”
卡扎克没有将旺财的警告放在心上,他将这种警告,理解为一种可以被“品尝”的野性。他细长而有力的手,缓缓地伸向旺财粗壮的前臂,锋利的指甲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好像想获取一些“样本”。
“嗷——!”旺财彻底被激怒了。它猛地站起身,两米多高的庞大身躯,投下了一片阴影。将头顶那对坚硬的牛角,对准了卡扎克,马上就要开始冲锋。
就在旺财准备发起冲撞,而卡扎克也摆出了一个准备闪避并反击的姿态时——
“冷静。”
是安卡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外放的声音,使用的是克鲁特语和格拉拉族语的双重翻译。
安卡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旺财和卡’查克之间,目光地扫过双方。
卡扎克下意识的就要抽出背后的克鲁特长步枪,但枪托只轻微地向上滑动了半分,然后又突兀地停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卡扎克眼睛一凝,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下一刻,克鲁特战士卡扎克腰部佩戴的金属匕首,突然自行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当”的一声,插在了他脚前半寸的地面上,入地三分。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无形的震荡,从中央那个透明的培养缸中席卷而出。格拉图不定形的胶状身体,在营养液中剧烈地翻滚了一下,缸壁上瞬间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停止……无谓的……内耗……”一个断断续续的意念,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这并非声音,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压迫,让卡扎克和旺财都感到了一阵短暂的眩晕和心悸。
粘液怪格拉图对安卡的表现,产生了一丝兴趣。接着一股柔和的精神波动传来:“有意思的个体。你的力量,很特别。”
卡扎克和旺财放弃了攻击姿态,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下来,卡扎克忌惮地看了一眼安卡,又瞥了一眼那个透明培养缸。旺财依旧警惕地盯着卡扎克,鼻孔中喷出粗重的气息。
维斯比黄蜂人刺客扎针和针扎,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头部盔甲的角度,似乎对这场冲突,并不意外,也没有任何介入的打算。
简报室内的紧张气氛,在这无声的交锋中,暂时被压制了下去。但这支成分复杂的先遣队,未来的太空探索之旅,注定不会太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