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管闲事，赶紧滚！”
染着黄毛的男生冲着出口喊。
这条巷子尽头是围墙，青石街上布满杂草。
察觉到他们的动作停下来，张蜜挣扎的力气都快耗尽了，她缓慢爬起身，扯着已经被撕破的衣服遮住胸口，她双手环抱住自己。
好在有人出声制止了他们往下的动作，低着头的张蜜小心翼翼看向巷子出口，目露感激。
衣服被扯坏，她上身只穿着胸衣，身上都是灰尘，校服外套被丢在旁边，她想伸手去拿过来，却被旁边的女生一脚踩住，眼神阴狠地瞪她。
张蜜怯怯收回手，有些祈求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她希望他们不要走……
帮帮她这一次。
“你们这是在干嘛？”张羡向前走了几步，眉头紧皱，“违法犯罪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是在教训小三！”程襄一听就急了，语速极快的反驳。
“就是啊，你难道要为小三说话吗？”短发女生天不怕地不怕地说，“你该不会就喜欢当小三的女人吧？这么维护啊。”
“我看他就喜欢小三，赶紧滚吧，别瞎管别人的闲事！”
张羡还什么都没说，她们就给他打上伤风败俗的标签。
张羡气得不行，直接开口骂，“真是有病！你们是有透视眼吗？知道这么清楚，是不是这种事干多了呀？”
叶琰扭头就做了一个恶心想吐的动作，“哕～真恶心。”
“你们几个施暴者真会给人安罪名，还小三呢。”安阳往前迈了几步，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细长树枝，“你们身上穿的是校服吧，一看你们就是一个学校的，不是校园霸凌我都不信。”
在场的六个人里，除去两个男生穿的便装，其余五个女生都穿着一样的校服。
花玖儿眉心微蹙望向缩起来的女孩，出言道：“她们应该是海职的学生。”
她在兰中校外见过他们学校的人，偶尔在麻辣烫店吃东西，红白色上衣和黑色裤子。
海职，全称海中职业技术学校，是一所专科学校。
“关你们什么事啊？赶紧滚蛋！”程襄冲他们大喊，她此刻心里有点慌，怕他们非要管闲事。
万一他们把看到的事说出去怎么办？
她想，要不今天就算了？
平时教训张蜜都挺顺利的，今天却突然冒出这伙人来坏她好事！
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生看着前面的人，走过来对程襄说：“要不就先放过她，反正我们有她的把柄，不差今天。”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张羡看到缩在墙角颤抖不停的女孩，一股无名火升上来，“打完人就想走？你们就应该到警察局去坐坐。”
旁边两个男生一听到警察局心底顿时一慌，下意识看向程襄的方向，万一他们真的报警怎么办？
程襄也是被吓到，眼神飘忽不定。
张蜜不敢报警，那是因为她手里有张蜜的隐私和家人威胁，而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她不认识，更不会有什么把柄。
思来想去，程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她走到张蜜跟前蹲下，低声对女孩说：“他们要是敢报警，我就把你的事还有照片发给你妈妈和奶奶，你奶奶要是看到这些，会不会被气死呢？还有你妈妈……”
程襄眯眼看着张蜜，轻吐出一句：心脏病。
威胁的话响在耳畔，张蜜浑身一颤，抖动着唇，“别，不要，你们不能发给我家人，求你了。”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程襄站起身，看向张羡说道：“我已经跟她和解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和外人无关，多管闲事等于自讨苦吃。”
张羡攒眉看向缩在角落的女孩，实在不懂，她都被他们欺负成这样了，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还能和解？
他拔高音调问女孩：“你真要跟他们和解啊？”
张蜜缓缓点头，头却盯着地板看，“嗯，不要报警，这是我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张羡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叶琰看出了端倪，向前走去，边走边说：“既然已经和解，别人的事我们也没必要管下去，我讨厌麻烦，那也省事。”
“今天偶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次，还耽误我回家的时间呢。”
看着前面两个人，程襄内心很是不安，她想快点离开这里，立即对其他人道：“我们走。”
“等一下。”安阳手拿着树枝拦住他们。
程襄皱眉，“干什么？”
安阳勾唇浅笑，“把你手机里的东西删掉。”
程襄下意识把手机往后藏，眼神透露着紧张，“这是我的手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羡看着程襄，听安阳这样说，手机里肯定有对那个女孩不好的东西。
“不删是吧，非要我们动手抢是吗？”张羡说着，作势就要伸手去拿手机。
程襄后退一步，生怕他们会打她，忙出声道：“好，我删！”
她打开相册删掉一些照片，随后亮给他们看，“我都删完了。”
张羡和安阳拿着她的手机检查了一遍，就让他们走了。
之前踩着外套的女生看着准备要走的程襄，面露不悦地瞪着张蜜，“今天算你走运。”
说完，脚踩着校服外套狠狠跺了几脚。
花玖儿小跑到张蜜身边，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旁边的女生不怀好意地看着花玖儿，淡淡嗤笑着说：“她这种人霉运很大的，小心倒霉哦。”
“滚！”花玖儿神情冷下来，“垃圾不在垃圾桶好好待着，跑出来恶臭别人。”
女生刚才还是一副轻蔑的样子，现在脸色阴沉的可怕，气息不稳。张蜜担心她会动手，颤颤巍巍站起来，想挡在花玖儿面前，身上的衣服碎片滑落在地上。
那女生是想动手的，但她没忘记跟花玖儿一起的还有四个男生，于是只能气着，想骂人但还不等她骂出口，耳边就传来一道愠怒的警告。
“你还想动手呢？看来是想去警察局喝茶是吧？！还不滚！！”
那女生一脸慌张，扭头就跑，跟上前面的程襄。
花玖儿捡起地上的校服外套给张蜜，“衣服有些脏了，你——”
张蜜抓过衣服套在身上，摇了摇头，“没事。”
叶琰背对着她们，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给花玖儿。
花玖儿接过撕开封口，然后给张蜜。
巷子出口，江忱站在那里没挪动一步。
静静地观看着。
一群人从江忱身边走过，还特意看了他一眼。
江忱表情冷淡，在他们经过时，他侧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愤怒顷刻间暴露出来。
薄唇轻吐出两个字，“垃、圾。”
霸凌者就应该受到惩罚！
张蜜将外套拉链拉上，低垂着头，身旁的花玖儿柔声询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蜜一直摇头，眼中含泪跟他们说谢谢。
“她们……”花玖儿顿了一下，还是问她，“她们一直欺负你吗？”
张蜜不说话，只紧抿着唇。花玖儿心中了然，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花玖儿同情她的遭遇，眼眶微微发热，她吸一口气，叹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张蜜看着她，嘴角挤出一丝笑，“我叫张蜜……蜜蜂的蜜，你呢？”
花玖儿轻笑道：“我叫花玖儿，花朵的花，大写数字玖。”
不远处的张羡走过来，问得很直接：“你为什么不敢报警，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吗？”
张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向后退了一步，往花玖儿背后侧了侧。
“我不想回答……”
好吧……张羡又是语塞，不问了。
旁边的叶琰拿着手机看了下时间，对他们说道：“五点四十五了，再不去坐公交就只能打车了。”
花玖儿对张蜜说：“你也快回家吧。”
在巷子出口道别，他们往前面走去，张蜜是和他们相反的方向。
她没有立即走，花玖儿回头时，恰巧看到女孩看向这边，她挥手道：“再见！”
其他人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走远。
张蜜收回目光向前迈了一步，倏地又停下，回头看着他们最后消失在转角的身影，一股悲伤情绪涌上心头。
她想起刚才他们对她说的话——不要一味的忍让，要学会反击。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受到法律制裁，向警察叔叔寻求帮助。
可她太懦弱了。
她胆小怕事，性格自卑，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别人。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被一群魔鬼找上。
曾经也有想过报警，但她们威胁她，报警没用，程襄家里有钱，她爸爸又有认识的警察朋友。
而她只是一个农村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背景。
平时还要兼职赚钱补充家用。
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妈妈和奶奶。妈妈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奶奶年纪大了也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所以她一直不敢告诉家里人，默默承受霸凌。
好在今天有人从这里经过，好在他们帮了她，她心中万分感激，但也知道，没有人会一直帮她的，也不可能每次经历这样的事，还会遇到好心人。
反抗吗？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换来的却是更严重的报复！
程襄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备份，她不想再被她们控制了……
*
周日这天，部分学科成绩已经出炉。
最早一天的考试基本改完。
高二年级已经提前将成绩单发放。
这天下午三点，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
萧雨婷坐在客厅堆积木，地板上铺了一片竹席，一堆积木零件分成两坨，她安上最后几个零件，总算大功告成。
旁边的手机每隔几秒响一次，现在倒安静了。
刚看了一下，她知道群里发了成绩单。
她倒不急着看，而是先把手上的积木完成。
拿起手工积木看了看，一只趴在树枝的蓝色考拉。
放下积木，她拿起手机走到沙发坐下，冲着厨房喊了声：“风彦，我已经帮你拼好了一个，剩下的你自己拼！”
“诶！好喽！”厨房传出一道声音。
女生穿着白t恤黑短裤，白皙长腿抬到沙发，盘腿坐着。点开微信，先浏览一遍班群里的信息，看到有人提到她，是一条显眼的信息，她直接将手机倒扣在沙发上。
咬着下唇向后靠去，狠狠闭了闭眼，她心中预感强烈。
班长是第二名……在她脑海划过。
不过两秒，她重新拿起手机点进成绩文件。
接收文件后，不过两秒就弹出表格。
排在第一位，最顶上的人，林淮！
谁是第一名倒无所谓，关键是林淮排在她前面。
这还不算什么，当看到两个人的总分成绩那一刻，萧雨婷一整个吃惊表情。
621分和620分……
这一分差在哪？
“啊……”萧雨婷往一边倒去，枕在沙发抱枕上，不悦地嘟囔，“差多少分不好，偏偏差一分。”
在厨房里捣鼓半天的萧风彦拿着两碗水果糖水出来。
“给你也做了一碗。”将糖水放在萧雨婷面前的茶几，看着侧躺在沙发的家姐，萧风彦挑眉问：“你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没什么，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而已。”萧雨婷坐起，看着玻璃碗里装的水果糖水，她拿着勺子搅了一下，椰汁裹着西瓜、芒果和葡萄。
沉在底下的还有西米、红豆、芋圆、果冻和葡萄干。
“成绩不理想吗？不会吧？”
“六百二。”萧雨婷说，“很不错的成绩，在年级排第二名。”
萧风彦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好奇地问：“你竟然不是第一，那第一名多少啊？”
萧雨婷抬手拍了他一下，“喂，你以为我是能常年占座第一名的位置么？别太看得起我。”
“那你倒是说第一名多少嘛。”
“要不你猜一下，看能不能猜到。”
萧风彦随口一说：“六百二十一？”
萧雨婷惊讶，“欸？你一猜就中。”
萧风彦嘴巴张得老大，“真的啊？！”
萧雨婷笑着点头。
“卧靠，换做是我，我也郁闷一下。”
萧风彦突然话锋一转，对这个第一名甚是好奇，“这第一名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萧雨婷回。
“噢～”萧风彦坐到沙发上来，一脸欠欠地笑着说：“他该不会喜欢你吧，这分数够有缘分的，嘿嘿”
萧风彦话音未落，遭到他姐重重两拳。
“滚去拼你的积木！”
萧风彦抱着碗赶紧离开，嘴上求饶，“唉呀，我就开玩笑嘛，干嘛要这样对我～”
“我看你就是欠揍。”
*
林淮帮外婆在菜园子里种菜，忙到四点到厨房倒水喝，喝了一杯开水，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雪碧和杯子到客厅休息，刚坐下没一会儿，放在茶几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顺手拿起来看一眼。
屏幕熄灭之前，他看到了微信群里的消息。
他点进去，最先看到置顶“潇潇雨歇”有一条信息。
【潇潇雨歇】：林淮同学，恭喜你，年级第一〔鼓掌〕
林淮很轻地笑了，怎么看这条信息，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尤其是加上后面那个表情。
林淮先退出和她的聊天界面，在班群里看到班长发的期中考试成绩文件。
他打开看了一眼，当看到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分数时愣了一下，随后笑了。
回到“潇潇雨歇”的聊天界面，他敲了一行字发过去。
【橘生淮南】：谢谢！这次换我是第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