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建军不知道的是,这天晚上,傻柱在食堂后厨磨蹭到很晚。
他盯着灶台上那几个装得满满的饭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要搁在以前,他早就拎着饭盒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可自从王建军让保卫科加强管理后,食堂门口天天有人检查。
“这王八蛋,存心跟老子过不去!”
傻柱骂骂咧咧地打开饭盒,把里面的红烧肉和炒白菜倒进泔水桶里。
这下可把他心疼得直咧嘴,边倒时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王八蛋,爷倒了也不给你留着。”
收拾完食堂,傻柱空着手往家走。
刚进到南锣鼓巷院门,就看见秦淮茹正在中院的水池边洗衣服。
虽然现在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她却累得满头是汗。
袖子挽得老高,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
“秦姐,这么晚还洗衣服呢?”傻柱凑过去打招呼。
秦淮茹一看见他,眼睛顿时亮了。
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柱子,今天带什么好菜了?”
傻柱尴尬地搓了搓手,压低声音:“今天……今天啥也没有。”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探究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
是不是又跟人打架被罚了?”
“不是……”
傻柱没好气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都怪王建军那个王八蛋!
现在食堂查得可严了,出门都要开包检查,根本带不出来!”
他说得声音有点大,秦淮茹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心地瞟了一眼对门聂家:“你小点声!聂家那小姑娘耳朵灵着呢。
让她听见了告诉她姐夫,你就不怕王建军给你苦头吃啊?”
傻柱不服气地瞪了聂家紧闭的房门一眼,但还是把声音压低了:
“听见就听见!
我何雨柱行得正坐得直,还怕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得了吧你!”
秦淮茹好笑地推了他一把:
“还行得正坐得直呢,以前往家带饭菜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那能一样吗?”
傻柱梗着脖子: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再说了,我带的都是剩菜,总比浪费强吧?”
秦淮茹叹了口气,一边拧干衣服一边说:
“要我说,人家王主任也是按规矩办事。
现在物资这么紧张,要是人人都往家带,工人们吃什么?”
“嘿!
我说秦姐,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
傻柱不满地嚷嚷:“我说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你胡咧咧什么呢!”
秦淮茹气得把湿衣服甩进盆里:“我这是就事论事!
人家王主任管着万把人的大厂,能不立规矩吗?”
两人正说着,聂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聂文娟端着个搪瓷盆出来打水,看见他们,随即咧开嘴叫了声:
“淮茹嫂子,柱子哥。”
傻柱立刻露出一副难看的笑脸:“小丫头,这么晚还打水?”
“给我娘洗脚用。”
聂文娟说着,好奇地看了看空着手的何雨柱:
“柱子哥,今天没带饭盒啊?”
傻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支吾道:“啊……今天食堂没什么剩菜。”
聂文娟“哦”了一声,打完水就回去了,临走时还特意看了何雨柱一眼。
等她关上门,傻柱立刻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说:
“看见没?这小丫头精着呢!肯定是王建军派来盯梢的!”
秦淮茹被他逗笑了:
“得了吧你,人家文娟才十二三岁,盯你干什么?
赶紧回屋去吧,早点休息。”
傻柱一边往自己屋走,一边不服气地嘟囔:
“等着瞧,我看他王建军能得意到几时!
这年头,太认真的人都没好下场……
就像李怀德和许大茂那个坏种……”
话一出口,他猛地打了个顿,下意识地朝水池边瞥了一眼。
秦淮茹还在那儿收拾洗衣盆,似乎没听见他刚才的话,神色平静得很。
傻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要知道,自从上次秦京茹为了许大茂来院里闹过之后。
秦淮茹最听不得许大茂、秦京茹他们俩人的名字。
那会儿秦淮茹可是气得够呛,见了谁都黑着脸。
傻柱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这姐妹俩现在还联系不?”
自打那件事后,就再没见过秦京茹来串门,秦淮茹也从不提起这个堂妹。
不过眼下傻更在意的是另一码事——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后院。
许大茂这一进去,他那间房子可就成了院里最抢手的香饽饽。
这年头,住房比什么都紧俏,谁家不是几代人挤在个小屋子里?
许大茂那间房虽然不大,但位置好,朝南向阳,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要说许大茂这房子的事,傻柱在轧钢厂食堂干活,多少听说过一些规矩。
那时候判了刑的人,公家的房子是肯定保不住的。
许大茂这间屋是轧钢厂分给他的职工宿舍,属于公房。
他人一进去,厂里马上就下文收回住房。
傻柱还记得……
许大茂判刑没几天,厂行政科就派了两个干事来。
当着院里几位老住户的面宣读了厂里的决定:
鉴于许大茂已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其居住的职工宿舍予以收回。
念完就把门给封了,还让在场的住户代表在回执单上签了字。
封条是贴上了,可这房子往后怎么处置,一直没个准信。
厂里说要研究,街道说要讨论,这一拖就是两个多月。
院里的人表面上都不提这事,可傻柱心里明镜似的——
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暗地里盘算着呢。
前些日子,傻柱就听见后院老王家的媳妇在水池边跟人念叨:
“有些人家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厂里就该早点分给真正困难的人家。”
这话里的意思,谁听不出来?
其实要按傻柱的想法,这房子最该分给中院的老周家。
老周头老两口带着三个半大的孙子,挤在十二平米的小屋里,那才叫真困难。
可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从来不说出口——
得罪人不悦,还显得他多管闲事。
不过最近这些天王建军在厂里搞严格管理,院里这些议论倒是消停了些。
可傻柱柱知道,这都是表面现象。
前两天他还听见两个邻居在水池边闲聊,说什么:
“这房子空着也是浪费,厂里早晚得分配”。
傻柱推开自家屋门,一股熟悉的单身汉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黑漆漆的,他也懒得点灯,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心里还在琢磨着房子的事。
这空房子就像一块试金石,把院里各家的心思都照得明明白白。
平日里和和气气的邻居,为了这间屋子,怕是早晚要闹出些动静。
外头传来秦淮茹晾衣服的动静,傻柱竖起耳朵听了听。
确认她已经回屋了,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在秦淮茹面前提起许大茂,那可是捅马蜂窝的事。
上回秦京茹来闹的时候,秦淮茹那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要不是为了哄她,他也不至于
不过话说回来,这许大茂的房子最后会落到谁手里,还真不好说。
厂里要权衡,街道要考量,院里这些人家各有各的难处。
傻柱甚至暗地里琢磨:
“要是最后这房子分给了跟王建军关系好的人,那才叫有意思呢。”
他脱了鞋,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发呆。
这南锣鼓巷的院子,从来就不缺故事。
“管他呢!”
傻柱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反正跟老子没关系,爱谁谁!”
话是这么说,可他知道,这院子里的日子,从来就不是谁想躲清静就能躲得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