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建军以为风波平息后的第三天,一个周日的清晨。
他正在家里陪家人吃早饭,董阳升突然急匆匆地赶来,脸色很不好看。
“主任,出事了。”
董阳升压低声音:
“昨天夜里,有人在全市各大院校和一些单位散发传单。
说您……
说您是隐藏在组织内的叛徒。”
王建军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随即平静地放下:
“传单上具体说了什么?”
“说您在朝鲜战场被俘过,后来被特务机关策反,潜伏回国内……”
董阳升的声音越来越低:
“还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说是在另一边的报纸上找到的。
上面的人和您长得很像。”
聂文君手中的碗“啪”地掉在桌上,脸色煞白:“这太恶毒了!
建军明明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战斗英雄,他们怎么能……”
王建军握住妻子的手,冷静地问:“传单是从哪里开始出现的?”
“最先是在学校里发现的,后来在几个机关门口也出现了。”
董阳升忧心忡忡地说:
“这次的手法很专业,不像上次那样粗糙。我担心……”
“担心这会比上次更难应对。”王建军接过话头,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王建军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赵晋东沉重的声音:
“建军,看到传单了吗?”
“刚刚看到。”
王建军说:
“这次的情况似乎更复杂。”
“何止复杂!”
赵晋东语气严厉:
“这张照片是精心伪造的,但伪造得很高明。
我已经让技术部门鉴定过了,照片上的人确实和你很像。
但细节处还是能看出破绽。
问题是,普通群众根本分辨不出来。”
王建军深吸一口气:
“我明白了,赵叔,您觉得这次是谁在背后出手?”
“很难说。”
赵晋东沉吟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能量不小。
能够同时在这么多地方散发传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挂断电话后,王建军对董阳升说:“立即通知厂领导班子,一小时后开会。”
在紧急会议上,气氛格外凝重。
厂长刘志忠首先发言:“王主任,这次的情况比上次严重得多。
叛徒这个罪名太恶毒了,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很容易被煽动。”
“更重要的是……”
董阳升补充道:
“这次对方选择了在大学里开始散发传单,显然是想要先煽动学生。
年轻人年轻气盛……后果不堪设想。”
王建军沉思良久,缓缓开口:
“同志们,这次我们面临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对方的目的不仅要毁掉我个人,更是要破坏我们轧钢厂的稳定生产。
但是,我们绝不能自乱阵脚。”
他站起身,目光坚定:“我决定,明天照常召开全厂职工大会。
我要亲自向工人们说明情况。”
“这太冒险了!”有人急忙劝阻:“万一有人趁机煽动……”
“我相信工人们的判断力。
也相信我这么多年的努力。”
王建军打断他:“我在这个厂工作这么多年,工人们了解我的为人。
如果我们躲躲闪闪,反而会让谣言传播得更快。”
第二天上午,轧钢厂大礼堂座无虚席。
王建军走上主席台时,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主任。
“工友们……”
王建军开门见山:“相信大家都听说了最近的谣言。
有人说我是叛徒,说我在南朝战场被俘过。
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是要当面告诉大家真相。”
他拿出一本泛黄的相册,翻开其中一页:“这是我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的照片。
这张是在上甘岭战役前拍的,这张是在停战协议签订后拍的。
如果我是叛徒,怎么可能一直留在部队,还参加了这么多战役?”
台下的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这时,一位轧钢厂保卫处的人站了起来大声喊道:“王主任……
自从你来到咱轧钢厂,为厂里做的一切大家都清楚。
要说您是叛徒,我第一个不信!
我爹当年也是志愿军。
他说过,在战场上被俘的战士,回国后都要经过严格审查。
您要真有问题,怎么可能当领导?”
这人的话引起了工人们的共鸣。
一位老工人站起来说:“是啊,王主任是什么人,我们心里最清楚!
这些年他为厂里做了多少好事,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对!我们相信王主任!”
工人们纷纷喊道。
然而,就在气氛开始转向对王建军有利时,会场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群学生模样的人举着标语冲了进来,带头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工友们,不要被王建军蒙蔽了!”
年轻人大声喊道:“我们这里有确凿证据,证明他就是叛徒!”
会场顿时大乱。
保卫科的人急忙上前阻拦,但学生们情绪激动,与工人们发生了推搡。
王建军站在台上,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突然注意到,在那些学生中间,有几个人的举止明显不同于普通学生。
他们的眼神更加老练,动作更加专业。
“工友们,请安静!”
王建军对着话筒大声说:
“既然有人说有证据,那就请他们把证据拿出来,我们当场对质!”
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王建军会如此镇定。
他硬着头皮说:“证据……证据我们已经交给有关部门了!”
“那就请有关部门来调查!”
王建军义正词严地说:“我王建军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任何调查。
但是,如果有人想要利用年轻人的热情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王建军绝不答应!”
他的话赢得了工人们的热烈掌声。
学生们开始动摇,不少人面面相觑,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就在这时,会场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只见赵晋东独自一人走进会场,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但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赵晋东径直走上主席台,与王建军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然后转向台下众人。
“工友们,学生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我是军区赵晋东。
今天我来,不是以司令员的身份。
而是作为一个曾经和王建军同志并肩作战的老兵。”
他打开档案袋,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张照片,是那年在南朝战场拍的。
当时有部队奉命坚守阵地,王建军所在连队负责阻击敌人。
战斗结束后,全连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生命体征。
是战士们从尸体堆里把他扒出来的。”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赵晋东的声音有些苦涩,或许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医生当时说……
他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全身上下多处致命伤,失血过多,在医院躺了整整几个月。
就是在那段时间,我认识了这个顽强的年轻人。”
他转向王建军,目光中满是回忆:“那时候他伤得很重,但从不喊疼。
我们经常聊天,他说最大的愿望就是活着回国,为建设新中国出力。
这样一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你们觉得他会是叛徒吗?”
那个带头的学生忍不住开口:“可是那张在另一边报纸上的照片……”
“那是伪造的!”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会场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在两名护士的搀扶下走进来。